林子里的喘息声刚散,洛叙白就听见陌慬玔在她耳边轻笑:“你那剑,再不握紧,可真要掉啦。”
她没答,只是把虎口那道发烫的旧疤往袖子里藏了藏——像藏起一个不该存在的秘密。玉简还在掌心微微震动,像是活物的心跳,又像某种倒计时。
众人没再多问,默契地收拾行装。玄鹰盘旋半空,羽翼扫过枯枝,洒下几片灰烬般的光点。楚云深低头检查符纸余温,夙滢则默默往药囊里添了新采的草叶,动作轻巧得像怕惊扰什么。
回驻地的路比来时更静。风贴着地面跑,卷起尘土和几片干瘪的落叶,打在靴子上啪啪作响。洛叙白忽然停步,蹲下身,指尖拂过泥地一道浅痕——不是爪印,也不是人脚,而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扭曲纹路,边缘带着细微的灼烧痕迹。
“这脚印……”她低声,“走得急,但方向明确。”
陌慬玔凑近一看,吹了声口哨:“哟,这不就是刚才那玉佩主人的‘限量款’?看来咱们这位神秘高层,还挺爱显摆。”
“显摆?”夙滢皱眉,“在这种地方留下痕迹,更像是故意的。”
“没错。”洛叙白站起身,眼神冷了几分,“不是疏忽,是挑衅。他在说:我知道你们会追来。”
楚云深眯眼望向远方山影:“那就别让他失望。”
——
护卫队驻地是个半塌的旧庙,香炉锈迹斑斑,佛像缺了鼻子,倒显得格外慈祥。大家围坐在破殿中央,把玉简与灵镜并排放好。幽蓝镜面映着昏黄烛火,竟泛出一丝暖意,仿佛这镜子也懂人间烟火。
“先看符号。”洛叙白指着镜中跳动的纹路,“这些不是文字,是节奏——就像刚才那些怪物的攻击间隔。”
楚云深点头:“我查过古籍,《玄枢志》里提过‘九幽节律’,说是上古机关术的核心密码。”
陌慬玔挠头:“听着像广场舞教学?”
夙滢噗嗤一笑,随即正色:“可这些符号排列毫无规律啊,怎么看?”
“不是没规律。”洛叙白将手指虚按在镜面上,灵镜竟随之共振,光芒忽明忽暗,频率竟与之前怪物攻击间隙完全一致!“它在模仿——模仿那个组织的战斗逻辑!”
楚云深猛地抬头:“所以这不是线索,这是钥匙!解开他们行动模式的钥匙!”
玄鹰这时从窗外掠入,爪中夹着一片枯黄树叶。洛叙白接过一看,叶脉间嵌着细如发丝的符文,和玉简上的如出一辙。
“这片叶子……是从山谷方向带回来的。”她声音渐低,“那边的树,全被某种力量扭曲了枝干,像是被无形的手拧过。”
陌慬玔挑眉:“听着不像住人的地方,倒像坟场。”
“恰恰相反。”楚云深摩挲着树叶,“越是诡异的环境,越适合藏身。你看这山谷地形——三面环山,一面绝壁,唯一的入口还被林子遮住,简直是天然屏障。”
夙滢轻声道:“而且……这种扭曲不是破坏,更像是‘标记’。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圈地盘。”
洛叙白没说话,只是把玉简轻轻贴回灵镜背面。两物接触瞬间,镜中影像骤然清晰:不再是模糊图谱,而是一幅动态地图——一条蜿蜒小径穿过密林,终点正是那片诡异山谷。路径旁标注着几处红点,像是警告,又像邀请函。
“这不是藏匿。”她缓缓道,“这是布阵。”
陌慬玔咧嘴一笑:“懂了,咱们这位大佬不仅爱显摆,还喜欢搞沉浸式剧本杀。”
“重点是——”楚云深忽然压低声音,“这些机关,恐怕不只是防外人。”
“你是说?”夙滢怔住。
“我在想,如果我是那个组织的人,我会怎么设计陷阱。”他目光扫过众人,“不是为了拦住闯入者,而是为了筛选——谁能破局,谁才有资格见高层。”
洛叙白瞳孔微缩。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玉简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共鸣——它不是被动回应,而是在主动筛选使用者。
“所以。”她站起身,衣摆带起一阵微尘,“我们不是猎人,是考生。”
陌慬玔拍拍剑柄:“那咱也别客气,直接交卷——顺便把监考老师揍一顿。”
夙滢忍不住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楚云深看着地图上最后一个红点,若有所思:“奇怪的是……这个位置,明明没有机关标记,却偏偏最亮。”
洛叙白凑近细看,心跳莫名加快。那里,正是山谷腹地一块平坦空地,四周没有任何防护,却像一颗沉睡的心脏。
“等等。”她突然想到什么,“你们还记得玉佩上的图案吗?倒三角,中间一只闭合的眼。”
“记得啊。”陌慬玔摊手,“怎么了?”
“那是‘休眠符’。”楚云深脸色变了,“传说中只有掌控整个机关网络的核心才会用——一旦睁开,整个山谷都会活过来!”
空气骤然凝固。
玄鹰不安地扑腾翅膀,烛火摇曳中,洛叙白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墙上,竟与那玉简上的符号完美重叠。
她不动声色地缩回手,却感觉虎口那道旧疤又开始发烫——这一次,烫得像是要烧穿皮肉。
陌慬玔递来水囊,笑着问:“渴了吧?”
她接过,指尖无意擦过他掌心,温热的触感让她恍惚一秒。
下一瞬,剑柄滑落半寸。
她的手指没能扣住。
剑尖砸在青砖上,发出一声闷响,像命运敲门。
而她的左手,正死死攥着那片带符文的树叶,指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