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叡山,山路崎岖,古木参天。
一支数千人的队伍,正艰难地在这条狭窄的山道上行进。
队伍的最前方和最后方,是上千名身穿具足、手持长枪的精锐武士,他们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密林,手始终没有离开腰间的太刀。队伍的中央,是数百辆用黑布蒙得严严实实的马车,车轮碾过泥泞的道路,发出沉闷的“咯吱”声。每一辆马车旁,都跟着四名神情肃杀的护卫。
这,便是承载着苏我氏百年基业与未来希望的运宝队。
队伍中,一顶装饰不算奢华但用料考究的轿子内,苏我氏的继承人,苏我入鹿,正烦躁地掀开轿帘的一角,向外张望。
他年约三十,面容阴鸷,眼睛里,闪烁着不安与狠厉。
“还有多久才能到延历寺?”他不耐烦地问轿旁的侍从。
“回禀大人,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再有半日路程,便可抵达延历寺的山门。”侍从恭敬地回答。
“传令下去,让所有人打起精神!越是到最后,越不能松懈!”苏我入鹿冷冷地说道,“唐人的斥候,像苍蝇一样讨厌。告诉我们的人,把眼睛都放亮一点!”
“嗨!”
尽管嘴上催促,但苏我入鹿的心中,却稍稍松了一口气。
唐军主力正被父亲调集的大军,死死地拖在近畿平原的西侧。那条叫今川义范的疯狗,虽然闹得欢,但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杂鱼,覆灭只是时间问题。只要自己能将这批财宝安全送入延历寺,凭借比叡山的天险和延历寺数千僧兵的力量,足以固守。
*唐人远来,粮草补给困难,必然无法久战。等到他们师老兵疲,不得不退兵之时,就是他苏我氏,卷土重来之日!
到那时,他要将那个狂妄的大唐太子,还有今川义范那个叛徒,千刀万剐!
苏我入鹿的脸上,浮现出残忍的笑容。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
山梁顶部,一处被茂密灌木丛掩盖的凹地里。
李承乾手持单筒望远镜,面无表情地俯瞰着下方蜿蜒的山道。那支如同长蛇般的运宝队,正一步步,踏入他精心选择的埋伏圈。
这里,是整条山路最狭窄的地段,两侧是陡峭的山壁,林木茂密,是绝佳的伏击地点。
在他的身后,数千名大唐将士,如同一尊尊沉默的雕像,静静地潜伏在山林之中。火枪营的士兵,已经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下方的山道,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玄甲军的将士,则握紧了手中的横刀与马槊,只待一声令下。
“殿下,都进来了。”薛仁贵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兴奋。
李承乾缓缓放下望远镜,没有立刻下令。他在等,等那条长蛇的头、身、尾,完全进入这个口袋。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山道上的苏我氏军队,丝毫没有察觉到头顶的杀机。
终于,当最后一名断后的武士,也走过了预设的标记点时,李承乾的眼中,寒芒一闪。
他举起右手,然后,猛然挥下!
没有战鼓,没有号角。
唯一的信号,是三支特制的穿云箭,带着尖锐的呼啸,撕裂了山林的寂静,直冲天际!
下一秒,山梁两侧,火光迸射!
“轰!轰!轰!”
早已准备就绪的十数门虎蹲炮,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沉重的霰弹,如同死神的镰刀,带着尖啸,覆盖了狭窄的山道!
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武士,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瞬间就被密集的铁砂撕成了碎片,血肉横飞!
紧接着,是炒豆子般密集的枪声!
“砰!砰!砰!砰!”
五千支火枪,分作三段,开始了轮番射击。铅弹组成的金属风暴,从天而降,无情地收割着生命。山道上,顿时人仰马翻,血流成河。那些身穿精良具足的武士,在火枪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苏我入鹿的轿子,在第一轮炮击中,就被掀翻在地。他狼狈地从里面爬出来,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整个人都懵了。
“敌袭!敌袭!是唐军!!”
“隐蔽!快隐蔽!”
队伍瞬间大乱,武士们惊恐地寻找着掩体,但在这狭窄的山道上,除了同伴的尸体,他们无处可躲。
“不要乱!结阵!反击!”一名武士头领挥舞着太刀,试图重整队伍,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一颗迎面而来的子弹打断,半个脑袋都飞了出去。
“哈哈哈!过瘾!再来!”程处默扛着一杆巨大的火枪,兴奋地大吼着,每一次扣动扳机,都有一名倭人应声倒下。
然而,就在唐军以为胜券在握,准备收割战果之时,异变突生!
“咻!咻!咻!”
从山道两侧的阴影中,突然射出无数淬毒的吹箭和手里剑!
紧接着,数十道黑色的身影,从树上、从石后、从地底,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
他们身手矫健,动作迅捷,手中的短刃和锁镰,专门攻向唐军的咽喉与后心。他们利用硝烟和地形作为掩护,在唐军的阵列中,掀起了一阵小规模的骚乱。
忍者!
是苏我入鹿最后的底牌——他秘密豢养的伊贺忍者部队!
“保护少主!”一名忍者头目,用嘶哑的声音下令。
十数名忍者,立刻组成一个战阵,护住了惊魂未定的苏我入鹿,且战且退,试图向密林深处突围。
“哼,雕虫小技!”
秦怀道冷哼一声,手中横刀一振,如同蛟龙出海,瞬间与一名扑来的忍者战作一团。那忍者身法诡异,刀法刁钻,但秦怀道的刀法大开大合,刚猛无比,几招之下,便逼得那忍者险象环生。
另一边,尉迟宝林更是简单粗暴,他直接将手中的火枪当做棍棒,抡圆了砸下,一名试图偷袭他的忍者,直接被砸得筋骨寸断,飞了出去。
山梁之上,李承乾看着下方负隅顽抗的忍者,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一群活在阴沟里的老鼠,也敢在猛虎面前龇牙?”
他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李靖。
李靖心领神会,点了点头,拔出腰间佩剑,向前一指,口中吐出两个字:
“玄甲军!出击!”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从山林深处响起。
三千名玄甲军,动了。
他们没有从山梁上冲锋,而是从山道的两头,如同两股黑色的钢铁怒涛,发起了对冲!
“轰隆隆……”
大地在颤抖,山林在咆哮!
那些还在顽抗的倭国武士和忍者,回头看到这毁天灭地般的景象,脸上终于露出了彻底的绝望。
他们引以为傲的武艺和忍术,在这股纯粹的、碾压一切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无力。
“噗!噗!噗!”
锋利的马槊,轻易地洞穿了他们的身体。沉重的马蹄,将他们连人带骨头,踩进了泥土里。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
当两股黑色的洪流,在山道中央汇合之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整条山道,已经变成了一条由鲜血、尸体和黄金白银铺就的河流。
硝烟渐渐散去。
李承乾缓缓走下山梁,踏着满地的狼藉,走到了那堆积如山的财宝前。
薛仁贵押着一名被五花大绑、浑身是血的倭人,走了过来。那人虽然狼狈,但眼神中的怨毒,却丝毫没有掩饰。
正是苏我入鹿。
“殿下,贼首已经擒获。”
李承乾没有看他,只是随手从一个被打破的箱子里,拿起一块金光闪闪的狗头金,在手里掂了掂。
然后,他才缓缓转过头,看着满脸不忿的苏我入鹿,脸上露出一丝玩味。
“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