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地面如波浪起伏,梁柱像被无形之手拧转,连烛火都拉长成诡异的丝线。
良久,一切都回归平静,昭示着他正式脱离曾经的幻象。
殷蚀爻广袖垂落,半遮着那张青白面容,只露出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这便是你本来的命数。\"
他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却字字如针,扎在白常韵的心间,“父母横死,流落异乡...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白常韵突然想起,那个总在暗处窥视的面具人.....
莫非就是樊错老大?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嗓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
闷笑声从殷蚀爻的袖后传来,“想知道?帮贫道办一件事,便告诉你。”
.........
客栈厢房内,艾樊错正用软布擦拭着面具。
听见门响,他猛地抬头,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哇,原来是小白你啊。之前去哪里了?附近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你。”
他随手把面具往桌上一扣,三步并作两步凑到白常韵跟前,“饿不饿?我中途去买了桂花糕,又让小二温了壶茶。”
白常韵避开他热切的目光,低头整理袖口:“去了一趟念合观,那里的香火旺盛,想给我父母祈福。”
“老大,我,我要出门几日。”
\"啊?\"樊错一愣,随即像只被惊动的雀儿般绕着他转了一圈。
“去哪啊?走多久?钱够不够?”不等回答,他已经开始翻箱倒柜,“你等着,我这应该还有郝师兄给的鳞币。”
樊错低头认真地数着,额前碎发垂落。
“这些应该够用.......”他捧着钱往白常韵手里塞。
白常韵的手僵在半空。
那些带着体温的鳞币地压在他掌心,他喉结滚动,突然不敢看对方澄澈的眼睛。
“.......谢谢。”最终他只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干涩得像是从石缝里挤出来的。
樊顺手又往他包袱里塞了个油纸包:“路上吃,刚买的桂花糕。”
转身时,白常韵几乎落荒而逃,他能感觉到樊错的目光一直追到楼梯口。
白常韵忽然听见楼上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
“小白!”
艾樊错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框,他像是怕白常韵听不清似的,又提高声音问了一遍:“你还回来吗?”
白常韵的脚步顿住了。
他转过身,仰头望向楼上那道身影。
晨光透过樊错单薄的衣衫,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
白常韵忽然觉得胸口发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
“一定回来。”他听见自己说,声音比想象中更坚定,“一定回到你身边。”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一个站在熙攘的街市上,一个倚在斑驳的窗棂前。
艾樊错忽然笑了,眉眼微微弯起,他轻轻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望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窗框。
东芜的局势越来越危险,鬼市那边的情况也是难以揣测。
白常韵这时候离开,反倒让他松了口气。
至少.......不会被自己牵连。
风吹起街角的落叶,打着旋从樊错眼前掠过。
他望着白常韵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慢慢收回视线。
窗台上的铜铃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某种无言的约定。
要平安啊......
他在心里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