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的指甲几乎要掐进纸面,李老板的语音还在手机里嗡嗡作响,尾音带着妻子的抽泣:“说什么地基用海沙,我们家那口子听了一夜心跳都快停了……”
“小周。”她抬头时,镜中倒影里的笑意还挂在眼尾,可眼底的冷意早漫成了黄浦江的夜潮。
秘书小周立刻抱着笔记本凑过来,发梢还沾着雨气——这姑娘刚冒雨去停车场取文件,裤脚湿了半截。
“把张律师和陆先生的紧急联络方式调出来,”苏瑶指尖敲了敲桌面,“另外,给李太太拨个电话,说苏某明早七点带检测报告去她佛堂赔罪。”
小周的手指在手机上翻飞,忽然顿住:“苏小姐,陆先生的定位显示他在静安寺那边的茶楼,张律师……”
“不用等。”苏瑶已经抓起西装外套,珍珠耳坠在颈侧晃出细碎的光,“去车库,我亲自接张律师。”
雨丝还黏在车窗上,苏瑶的玛莎拉蒂停在律所楼下时,张律师正抱着一摞文件往家走。
他五十来岁,发际线退成了m型,看见她时镜片后的眼睛猛地睁大:“苏小姐?这雨——”
“上车。”苏瑶按下中控锁,“林氏在泼脏水,您帮我查三件事:最近三个月上海滩所有针对苏氏的负面舆情,背后有没有注册未满一年的公关公司;这些公司的法人股东,和林氏有没有代持关系;最重要的,”她从包里抽出李老板的语音记录,“这通电话的信号源定位。”
张律师的手指在文件上快速翻动,雨刮器的声音里突然冒出句:“您早料到会有这一步?”
“三年前他说我像白月光时,我就该料到。”苏瑶盯着雨幕里渐次亮起的霓虹,林氏大厦的顶层还亮着灯,像颗刺进夜色的钻石,“替身的戏码演够了,总得撕了幕布见真章。”
陆明远的电话在这时打进来,背景音是嘈杂的麻将声——他竟摸到了老城区的茶摊。
“瑶姐,我找着传话的中介了!”他的声音压得低,混着茶盏碰撞声,“那寸头男昨天在十六铺码头喝花酒,跟人吹说‘林总给了三根大黄鱼’,还有个穿香云纱的女人递过纸条……”
“定位那女人。”苏瑶摸出钢笔在便签上划拉,“另外,联系东南亚林老先生的私人助理,就说苏氏新百货楼的地基检测报告,明早九点同步抄送他邮箱。”
凌晨三点,张律师的律所里亮如白昼。
苏瑶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资金流向图,蓝色线条从林氏旗下的“永盛贸易”流出,绕了三家空壳公司,最后汇进“天楚公关”的账户——这家公司注册时间正好是她宣布独立运营百货楼的第二天。
“聊天记录呢?”她问。
陆明远把手机推过来,屏幕上是天楚公关总监的微信:“林总说要往死里踩,重点打地基质量和资金链断裂。”配图是张模糊的照片,拍摄角度正好能看见苏氏工地的围挡——那是林禹上个月以“视察”名义带团队进去时拍的。
“够了。”苏瑶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忽然笑了,“行业大会不是定在后天?正好让全上海滩看看,是谁在玩空壳游戏。”
行业大会当天,国际饭店的水晶厅坐满了人。
林禹坐在第一排,深灰西装熨得笔挺,看见苏瑶踩着细高跟上台时,眉峰挑了挑——他大概以为她会缩在后台。
“各位前辈,”苏瑶的声音像浸过蜜的钢丝,“今天我要给大家看三样东西。”
投影仪亮起,第一张是天楚公关的工商信息,红章盖着“林氏集团间接控股”;第二张是银行流水,蓝底黑字的汇款记录里,“永盛贸易”的转账附言清晰写着“谣言执行款”;第三张是聊天截图,总监那句“往死里踩”在大屏上格外刺眼。
“至于地基用海沙的谣言——”苏瑶打了个响指,助理捧着密封的检测报告走上台,“这是国家建材检测中心的结果,苏氏用的是吴淞口的河沙,含泥量低于标准值0.3%。”
全场哗然。林禹的指节捏得发白,猛地站起来:“这是栽赃!”
“栽赃?”苏瑶从手包里抽出张照片,正是林禹上个月在工地时的留影,“您那天穿的深棕皮鞋,现在应该还在林氏顶楼的鞋柜里吧?”她的语调突然放软,“毕竟,只有那天的访客登记里,有您特批带进去的‘摄影团队’。”
林禹的脸瞬间白了。
台下不知谁喊了句“林总这是贼喊捉贼”,接着是此起彼伏的“解约函”翻动声——陈总长的儿子举着手机晃了晃,屏幕上是林氏旗下航运公司的违约记录。
散场时,苏瑶站在宴会厅门口,看林禹被助理架着往外走。
他的西装肩线塌了,平时梳得油亮的头发乱成一蓬,经过她身边时突然低笑:“你以为赢了?”
“至少我没活在替身的壳里。”苏瑶绕过他,珍珠项链在颈间划出冷光。
回到办公室时,秘书小周举着个牛皮纸信封站在门口,指尖泛白:“刚……刚有个穿黑风衣的人塞给前台,说必须您亲拆。”
苏瑶接过信封,封口处没有邮票,只盖着枚褪色的蓝戳——是三年前她离开家乡时,火车站的邮戳。
撕开的瞬间,一张泛黄的照片滑落。
照片里,扎羊角辫的少女站在老邮局门口,怀里抱着个襁褓,边上的男人穿着藏青工装,眉眼和林禹有七分相似。
苏瑶的指尖在照片上发抖,抬头时,落地窗外的暮色正漫过林氏大厦的尖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