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被挖了器官、死无全尸”的炎煌,被夙烬随手丢在手术台上,像是一块毫无价值的破布。
半个小时后,脚步声才姗姗来迟。
门被一脚踢开,一个穿着脏兮兮白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满脸不耐。
“每次都把这种没半点用处的活儿丢给我!”
他连口罩都懒得戴,嘴里不停咒骂着,满身汗味与烟酒气味混杂。
他翻出旁边架子上的手术包,手指粗暴地拨弄着里面的工具,嘁哧嘁哧地响个不停,仿佛是在准备拆修一件废旧机械,而不是即将处理一具刚被掏空的尸体。
就在他弯腰准备缝合时,头顶那盏老旧的手术灯突然“啪嗒”一声,闪了两下。
紧接着,电流在线路中抽搐般穿梭,“刺啦——刺啦——”几声尖锐的响动划破寂静,灯光猛地一暗。
整个房间陷入半明半暗的昏暗之中。
灯泡上悬着的几只飞虫被惊扰,在微弱的光晕里胡乱盘旋,投下诡异而扭曲的影子。
男人顿时火气上涌,一把摔下手中的止血钳,猛地站起身,骂声也跟着炸了开来:“连灯都修不好!这鬼地方真是晦气!”
他转身走向墙边的电灯开关,黑影在墙上晃动得像厉鬼。
啪——啪——啪!
他来回猛按了几次,动作越来越急躁,手指骨节敲得塑料壳都发出沉闷的“咔咔”声。
可那盏灯,像是故意跟他作对般,毫无反应。
空气中弥漫着电线焦灼的味道,还有某种说不出的、潮湿腐臭的气息,在黑暗中逐渐浓重。
“操,灯也死了。”
他低声咒骂,眼神不由自主地扫向那台冰冷的手术床。
尽管男人的嘴上还在骂骂咧咧,指节却微微收紧,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丝不正常,仿佛有什么正在苏醒,悄然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直直地望着他。
“真是的……连自己都开始疑神疑鬼了。”他自嘲地咧了咧嘴,摇摇头,想甩掉那份莫名的寒意。
屋里太暗,灯坏了,没办法继续缝切口。
他摸索着朝门口走去,手指蹭着墙壁,终于摸到了冰冷的门把手。
就在他按下门把的那一瞬——
一声低低的轻语,在死寂的屋子里响起,仿佛从某个极近的地方贴在他耳边吐出,声音轻柔,带着几分笑意,却如寒针般直刺入骨髓:
“你不把我的肚子缝好,想去哪儿?”
男人的脸色瞬间煞白,呼吸卡在喉咙里,一动不动。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在他身后,缓缓地、缓缓地坐起身来。
男人僵在门边,汗水一滴滴从额角滑落,浸湿了他的脖颈。
他喉咙滚动,想回头看,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钉在原地。
“谁……谁在说话?”
他声音发颤,强作镇定,手还握在门把上,试图扭开。
但门纹丝不动。
“别、别以为我会害怕……到底是哪个混账在恶作剧?江时?是你吧?!不嫌闹得慌?!”
除了那个来两天就靠着美色把他活抢光的江时,他想不出谁会捉弄他。
只是,没人回应。
直到他背后响起轻微的“沙沙”声,像是干草在地板上拖动的声音,又像是有什么破裂的、松垮的身体,正在缓缓移动。
然后是一声细微的金属摩擦,仿佛谁在指尖把玩着手术台上残留的钳子。
男人牙齿止不住地打颤,声音干涩得几乎发不出音来,“你……别过来……我、我手上有刀……”
他猛地扭动门把,手心全是冷汗。
可是门,依旧纹丝不动。
身后再次传来那个声音,比先前低沉许多,带着掩不住的讥讽与一种近乎痛快的冷意,“你怕我吗?你挖我器官的时候不是很利索吗?”
男人终于崩溃,猛地转身,试图抓起工具防身——
可就在他回头的一刹那,电灯忽然“啪”的一声亮起。
手术台上,那具尸体——不,那已经不是尸体了。
炎煌半坐起身,眼神被阴影遮住,看不清情绪。
他胸腹的切口慢慢渗出血来,一滴滴落在手术台和地板上,染出一片暗红。
他开口,声音低哑,带着懒散的讽刺:
“你跑什么?把我割这么大个口子,不缝好就想走?”
电灯仍旧一闪一闪地抖着光,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那一刻,男人终于崩溃,拼命撞门,叫骂、哭喊,甚至不惜跪地求饶。
而炎煌只是慢慢地从手术台上站起来,赤足踩在冰冷的地砖上,一步一个血印,拖出一道猩红的痕迹。
他像一尊从炼狱中走出的残魂,浑身是血,眼中却没有愤怒,只有冷漠。
“来吧,继续缝完。”他嗓音低哑,语气懒散,却透着逼人的寒意,“你不动手……那我就来。”
男人瞳孔剧烈收缩,脸色比泡久的尸体还白。
下一秒,他猛地尖叫出声:
“鬼啊!!!”
声音还未落下,他双腿一软,当场晕了过去,重重摔在门口,脑袋磕在地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室内重归死寂,只剩炎煌站在血泊中,低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微挑,似笑非笑——
“废物!”
他抬脚绕过那人,语气懒散又透着一丝不屑:“这点场面都受不了,难怪木扶苏玩了两次就腻了。真没意思。”
他停下脚步,扫了一眼四周,眸光微冷。
——要不是还要调查后续尸体会被转运到哪儿去,他刚刚就已经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悠悠转醒,只觉得后脑一阵剧痛。他皱着脸撑起身,晃晃悠悠地抬头望向手术台。
灯还亮着,昏黄的光一如先前那样微弱不稳。
手术台上,那具被剖开的尸体依旧躺在那里,胸腹敞开,血迹干涸。
他愣住了,额头的冷汗又一次渗了出来。
刚才那一幕……只是幻觉吗?
他看着那具“尸体”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没醒来过。而他自己则躺在地上,后脑磕出一道口子,隐隐作痛,像是现实提醒着他——那只是惊吓过度导致的幻视。
“哈……哈……”他喘着粗气,笑声带着点神经质,“我就说……人死了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