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囚室里,死寂无声。
“呵……”一声压抑的笑声从予恩喉咙深处出来。他嘴角咧开着,眼底却是一片冰冷,毫无笑意的深渊。
“其实不用太悲愤。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予恩垂在身侧的左手一翻!
一把闪着冷厉寒光的匕首,凭空出现在他掌心。
没有任何征兆,予恩握着匕首的手,带着冰冷的决绝,狠狠刺向吴二柏没有防备的脖颈!
“噗嗤——!”
刀刃刺穿皮肉、切断喉管、洞穿骨骼的闷响,在死寂的囚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温热的、带着浓烈铁锈味的液体,猛地从匕首刺入的创口和吴二柏大张的口中狂喷而出!染红了予恩握着匕首的左手,溅上他近在咫尺的侧脸和脖颈。
几滴滚烫的血珠甚至飞溅到他微微扬起的嘴角,在惨白的皮肤上留下几道刺目的猩红。
吴二柏的身体向上挺直,被锁链固定的四肢剧烈地抽搐、绷紧!他大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暴突的眼球死死地瞪着予恩那张溅满血污的脸。
灰败的死气,淹没了他眼中的最后一点光亮。绷紧的身体瘫软了下去,歪倒在冰冷的墙面上。
抽搐停止了。只有脖颈处那个恐怖的创口,还在汩汩地涌出暗红的血液,顺着墙的边缘,滴滴答答地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予恩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双彻底失去焦距的眼睛。他沾满鲜血的左手用力一拔!
“啵”的一声轻响,带着血槽的匕首被抽了出来,带出一小股喷溅的血沫。
予恩看也没看吴二柏的尸体,冰冷的视线落在右手那个染血的金盒上。
他随意地一甩左手,将匕首上粘稠的血珠甩落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然后用还算干净的右手拇指,嫌恶地将打开的盒盖“咔哒”一声合上。
盒子下一秒在他手中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转过身,走到厚重的合金门前,虹膜扫描开启,气密门无声滑开。
门外,两名穿着汪家黑色制服的守卫,面无表情地挺立着。
予恩沾满半凝固鲜血的左手随意垂在身侧,粘稠的血液顺着他的指尖缓慢地滴落,在光滑的金属地板上留下一个个暗红的圆点。他脸上也溅着星星点点的血污,像某种诡异的刺青。
“那个二京呢?”
左侧的守卫立刻微微低头,“少族长,在峙医生那边。昨天送过去的,还在处理伤势。”
予恩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峙医生?汪家基地里负责处理“特殊伤员”和“实验体”的那个疯子?二京落到他手里……他眼中掠过一丝极淡,近乎嘲弄的冷意。
“嗯。”予恩从鼻腔里哼出一个音节,算是知道了。没有再多问一句关于二京状况的话。
抬脚,径直越过两名守卫,沾血的靴底踩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粘稠的血脚印,朝着基地更深处走去。
惨白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扭曲地投在金属墙壁上。
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厚重的合金门,门后是基地更深的秘密和囚笼。
予恩的脚步在通道中段停下。
前方,门口同样站着两名气息更为冷硬的汪家守卫。
这里是关押张家族人的区域。
闸门无声滑开,一股更加阴冷、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通道两侧是一个个狭小的、用粗如儿臂的木栅栏隔开的囚室。
予恩迈步走了进去。
他左手垂拿着沾满吴二柏鲜血的匕首没有收起,暗红的血珠顺着刀尖缓缓滴落。脸上未干的血迹在惨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他的出现,打破了这片囚笼的死寂。
两侧囚室里,那些或坐或卧、形容枯槁、眼神麻木或锐利的张家族人,纷纷抬起了头。一道道目光,刺向这个浑身浴血的不速之客。
予恩靴底踩在冰冷金属地板上的粘滞脚步声,以及那匕首尖滴血的轻微“嗒…嗒…”声,在死寂的通道里回响。
予恩对两侧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他径直走向通道深处,在倒数第二间囚室前停下脚步。
栅栏后面,靠墙坐着一个人影。正是予恩第一次踏入这里时,那个浑浊双眼、干枯手指点着他,沙哑地喊出“石胎”的张家老头。
他比上次见到时更加枯槁了,像一段被抽干了水分的朽木,蜷缩在冰冷的角落,身上裹着肮脏破旧的灰色囚服。
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睛,在予恩停下的瞬间,微微抬了起来,目光穿过粗壮的栅栏,落在予恩沾满鲜血的脸上和手上那把滴血的匕首上。
予恩就站在栅栏外,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通道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压抑呼吸声和那持续不断、轻微的滴血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予恩就那么站着,看了足足有几分钟。目光像冰冷的探针,将栅栏后那个枯槁的身影从里到外彻底剖析一遍。
“你是什么时候被关的?”
老头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枯树皮般的嘴唇翕动,发出砂纸摩擦般干涩嘶哑的声音,语速缓慢。
“民国……二十七年……冬天。”他喘息了一下,似乎这几个字耗尽了他不少力气,“抓我的……是汪家的……前两代……黑狗。”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是张家的……纹身师。”
予恩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沉静地看着他。
他微微低下头,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般的轻声追问。
“那……石胎被带到张家时,你……还在不在?”
老头浑浊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予恩脸上,他干枯的头颅,缓慢地,点了一下。
“在。”
予恩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似乎有微弱的光点闪烁了一下,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继续追问,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
“那……你知道,把我带回去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吗?”
老头浑浊的眼睛盯着予恩,沉默了很长时间。
通道里只剩下滴血声和他自己粗重艰难的喘息。就在予恩眼底那点微光即将熄灭,被惯常的冰冷覆盖时,老头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知道。”他浑浊的眼底掠过极其遥远的追忆,“也知道他是从……长白山的…青铜门里面把你带出来的……”
他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
“那时你的成长非常慢,族老们都以为…你永远不会长大,即使长大也难……”他枯槁的头颅微微摇了摇,带着一种宿命般的苍凉,“恐怕他们都不在了”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予恩身上,浑浊中透着一丝了然,“果不其然你成长成了孩童…很久很久,都没再变化……”
予恩压下翻涌的情绪,盯着老头的眼睛,声音急切。
“画出来。”
老头浑浊的眼珠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你能画出来吗?”予恩追问,语气加重,带着隐忍的压迫,“当时……带我回去的那个人,他的样子!”
老头沉默了片刻,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可以。”沙哑的声音应道。
予恩眼底那点微弱的光骤然亮起,他猛地转过身,对着进来时,通道尽头那两个守卫声音冷厉地吩咐。
“给我准备笔!还有画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