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锋刺破皮肉,发出沉闷的“噗嗤”声。
予恩手中的长刀,在付出了肩头被汪初短刃划开一道深可见骨伤口的代价后,突破了汪牧那双刃交织的诡异防御,狠狠扎进了他的左肩!
鲜血瞬间染红了汪牧深色的防风服。他闷哼一声,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被真实的痛楚取代。
几乎在同时,予恩强忍着肩头的剧痛,左脚猛地向后横扫,狠狠踹在从侧后方再次扑来的汪初小腹!
“呃!”汪初被这势大力沉的一脚踹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冻土上,溅起一片雪沫,短刃脱手飞出老远。
机不可失!予恩眼中凶光爆射,不顾自己血流如注的肩头,双手紧握刀柄,就要发力将刺入汪牧肩头的长刀更深地绞进去!
然而,就在他发力的瞬间,一只冰冷的手从身后按住了他持刀的右肩!
是汪牧!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硬生生用未受伤的右手穿过予恩的腋下,死死扣住了他的肩膀!
他能感觉到汪牧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的后颈,汪牧此刻就贴在他的背后,心脏的位置完全暴露在予恩持刀的左手可及之处!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予恩脑海中炸开——同归于尽!他心一横,左手猛地松开刀柄,凭空出现短匕!他要让这把刀,穿过自己的身体,再刺入背后汪牧的心脏!
就在予恩的手指握住刀柄刺入的瞬间!
“住手!!”汪牧低沉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怒,在他耳后炸响!那只扣住予恩肩膀的手猛地发力,将他狠狠向前一推!夺过刀。
“汪初!停下!”汪牧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喝止了刚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再次扑上的汪初。
汪初的动作僵在原地,眼神定看着汪牧染血的肩膀和对面被推开后踉跄站稳的予恩。
汪牧抬手捂住肩头汩汩流血的伤口,眼神死死盯着予恩,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掌控和戏谑,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后怕。
“你他妈不要命了?!”汪牧的声音陡然拔高,近乎失态的质问着,“就为了杀我?!连自己一起捅穿?!”
予恩脸色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但他却咧开嘴,露出一个染血、疯狂的笑容。
“你说呢?”他喘息着,声音嘶哑,“不过……”他停顿下来,目光越过汪牧,投向青铜门。“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汪牧眼神一凝,捂着伤口的手指微微用力。
“什么意思?”
予恩抬起沾满血污的脸,迎着汪牧探究的目光,笑容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嘲弄。
“杀了你……不就正合了那狗屁世界意识的意?你就继续……牵制它吧。挺好。”
“你……”汪牧的眉头紧紧皱起,他敏锐地捕捉到予恩话语里巨大的转变,“你有办法去另一个世界了?你身上的蛊……不怕了?”
“没办法。”予恩回答得干脆利落,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只是……不想再参与你们这些狗屁倒灶的事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染血的双手,又抬起眼,目光扫过汪牧和惊疑的汪初,“吴家……我已经报仇了。至于蛊……”他扯了扯嘴角,“解了。”
汪牧沉默了。
他死死地盯着予恩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深不见底的冰寒中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但他只看到死寂的疲惫和斩断一切的决绝。
予恩没有说谎。他是真的……厌倦了。
一种难以说明的情绪在汪牧心底翻涌。他沉默了几秒,目光扫过予恩,声音低沉下来,未曾察觉的干涩。
“那张祁灵他们呢?”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予恩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不关你的事。”
就在这时,远处通往这边的入口方向,隐约传来了踩踏碎石、快速接近的脚步声!不止一人!
予恩猛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随即又转回头,看向汪牧,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冰冷的、带着催促意味的笑容。
“还不走吗?今天……你可不能动他们。”
汪牧的目光在予恩惨白的脸和远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之间飞快地扫过。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予恩那双漆黑冰冷的眼睛上。
一种莫名的抽疼毫无征兆地在心脏泛起!快得让他猝不及防,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种空洞的余悸。
他深深地看了予恩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最终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低的。
“嗯。”
不再犹豫,转身,朝着山壁另一侧一条隐蔽的岩石裂缝走去。汪初立刻跟上,警惕地扫视着身后。
汪牧的脚步在踏入裂缝前,突兀地停住了一下。他没有回头,背对着予恩,声音低沉地传来,清晰地穿透了呼啸进来的寒风。
“你随时可以回汪家。”
他顿了顿,他的话语是近乎承诺的意味。
“不想再见他们……就不用见。我不会再让你出去‘做事’。”
“你可以在汪家……做你想做的。”
说完,不等予恩有任何反应,他的身影便迅速没入了那道狭窄的岩石裂缝之中。汪初紧随其后,消失不见。只留下地上凌乱的脚印。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胖子刻意压低的抱怨和黑瞎子标志性的调侃。四道身影出现在对面。
张祁灵走在最前,目光看着了那片狼藉的打斗痕迹——翻起的冻土、散落的碎石、还有几处暗红的血迹。最后,视线落在了角落里那个敞开的帐篷,以及帐篷里那个靠坐着、半边身子被鲜血浸透的身影上。
黑瞎子和王胖子也看到了予恩的惨状。胖子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想冲过去,却被黑瞎子一把按住了肩膀。
予恩安静地坐在帐篷里,背靠着冰冷的岩石,他微微垂着眼,仿佛对三人的到来毫无所觉。
张祁灵沉默地看着他,没有问这里发生了什么,没有问那些血迹是谁的。他知道问了也得不到答案。
黑瞎子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他自己则咧开嘴,挂上笑容,慢悠悠地朝着予恩的帐篷走了过去,在几步外停下。
“嘿,小予恩,”黑瞎子搓着手,眼神却锐利地扫过予恩被血染红的衣服,“看这架势,架是打完了?挺激烈啊!”
予恩缓缓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黑瞎子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往下说,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
“哑巴张,胖子,谢语辰,还有我,”他用大拇指点了点身后的张起灵和王胖子,“我们四个路上商量了个事儿。”
他顿了顿,观察着予恩的反应。予恩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你看啊,这打生打死的,多没意思,还伤感情。”黑瞎子摊了摊手,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松,“要不……咱们换个玩法?赌一把?”
予恩的眉梢动了一下。
“不赌生死。”黑瞎子强调,笑容加深,“简单点。我们仨对你一个。谁被制止,就算谁输。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怎么样?”
他说话时,张祁灵、谢语辰和胖子都走了过来。张祁灵的目光沉静地落在予恩脸上,带着无声的询问和……期待。胖子则紧张地看着予恩,和谢语辰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和希望。
四个人,八道目光,都聚焦在予恩苍白而冰冷的脸上,等待着那个决定一切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