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少兰走后,老管家在门外徘徊了两圈,最终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主公,小少爷到了石塘城!”
赵中九闻言,手中批阅公文的笔停顿了片刻,看了看窗外的黑夜,然后继续批阅公文。
……
第二天,苏小楼凌晨微亮,他就一个人独自坐在客栈后院花园中喝茶。
微微细雨,竟然让他感到了一丝凉意,不知是要去见张中九的恐惧,还是体表的感官。
他在权衡其中的利弊,从这段时间九凤出现的频率来看,张中九并没有监控自己。
自己在太师府大肆建阵、炼丹,自然是逃不过他的眼睛,估摸着这老头是吃定自己离不开太师府的资源。
只要不危及性命,自己确实舍不得跑。
毕竟那些用来突破境界之物,离开太师府,拼尽性命也未必能得到。
想到此处,他不免心中叹息,他不想做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嗯,至少,底线尚存。
所以,得好生思虑一下仙武王朝内部的权力结构与矛盾,最少要知道这位便宜爷爷到底目的何在。
他的修为恐怕已经到了这方世界的巅峰,权力也到达了位极人臣……皇位呢,从其行事风格,张家的势力布局,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这是本店特制的百花玉露液,我家主人请客官品鉴一番!”
小二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的思考。
一碗清香的百花玉露液放在桌上,里面散发出的精纯特殊灵力直让苏小楼心中大呼,好东西。
不过这种无事献殷勤的举动,非奸即盗。
所以他礼貌回道:“我不喜甜物,你家主人的心意我心领了。”
那店小二笑道:“客官有所不知,虽这玉露液是从百花中采集,却无一丝甜味,与茶水的清甜颇为相似,想必客官会喜欢。客官慢用!”
小二说完,不等苏小楼拒绝,便转身离去。
一旁凉亭里坐着的一个白衣的中年人,饮了一口酒后,抱拳高声道:“不知对面道友尊姓大名?”
“苏小楼。”他礼貌简略答道。
中年人依旧抱拳回应,“这百花玉露液是石塘百花园的不传之物,对于结丹化婴多有裨益,多少修仙者重金求购而不得,只赠有缘人。我观道友并不喜此物……我愿出重金,不知道友可否转让给在下?”
这话让苏小楼一愣,若不是这家名为百花园的客栈是石塘河边最负盛名的客栈,他都以为遇到了连环诈骗。
看来这百花玉露液是好东西。
当即回绝道:“即赠有缘人,若是我胡乱售卖,于情于理都有违公心之道!”
闻言,那中年人一脸惋惜,也就不再多言。
用只小玉瓶将这百花玉露液装起后,便离开了客栈。
午芈只可不想随他一起去见太师张中九,毕竟连他自己都顾虑重重。
石塘城内并没有太过繁华之感,但很热闹,远非梁北城之类的六洲城池可比。
不过,想到梁北城,心中又是一阵烦乱。
一路胡思乱想,不知觉中,就走到了中军都尉府大门口。
在门口看了好一会,才咬了咬牙,褪去了易容之术,径直走了进去。
大门的卫兵并没有阻拦,反而是恭敬的向他行礼,应该都是太师府的侍卫,认得他。
入了门,才发现中军都尉府大的可怕,根本没方向,正欲转身问一下门口的卫兵,一个老者拦住了他。
“小少爷,主公在这边!”
“嗯。”他认不得这老头,但是看上去如同凡人一般的感觉,就知道这老头是个厉害角色。
随着一阵光芒包裹,下一刻与那老者抵达了一座小山顶的凉亭之中。
一仙风道骨的白发老者正在独自对弈。
威严的上位者气息扑面而来。
不怒自威此刻便具象化了。
苏小楼心非常紧张,只得念起了伽罗轮回净心诀,强行镇定下来去面对这位仙武王朝最传奇、最具权势的人物,张中九。
“爷爷!”苏小楼行礼小声道。
这种拘束自然是落在张中九的眼中。
他微微一笑道:“能将我仙武五皇子逼得引剑认错,可不像你这么没胆识。”
闻言苏小楼反而心中一松,这老头似乎没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但这句话不好接,他也只得干笑回应。
“坐吧,陪老夫对弈一局!”
苏小楼坐下之后,张中九先落白子,给了老管家一个眼神,老管家便退下了。
“环形神宫入太师府,多少时日了?”
苏小楼心中一惊,也不敢在称爷爷,起身躬身小心翼翼道:“回禀太师,六年有余!”
张中九点点头,“不必拘束,老夫不是那等苛刻之人。”
“你可识得仙武帝尊?”
对于张中九再次发问,苏小楼不得不谨慎对待。
“不认识,我误入环形神宫,不幸遇到重楼宫少主重楼飞阁,我与他结仇甚深,被故友姜血月所救!”
张中九点点头,此子说的与收集的情报基本一致,不过他还得再确定一些东西,“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自小孤儿!”
“你既与姜伯英、姜伯涯三兄妹结识,观其二人,可有帝王之气?”
这问得苏小楼一愣,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思虑片刻,落下手中黑子后道:“帝皇者,持神器以立乾坤,非小子这种荒野之人可评头论足!”
“哼,我看你可不像荒野之人,使起西淮军,如臂使!”
这话让苏小楼心中大为紧张,只得尴尬笑了一下,低头不敢语,他实在摸不透这老头到底是何态度。
把不准自己乱调动西淮军,这老头心中不满有几分。
“嗯,行棋路数,阴阳相济,刚中带柔,走正大光明之道,又辅以阴谋诡计……不错,不错!”
听到张中九连声的称赞,苏小楼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才敢开口道:“太师谬赞,小子不敢当,西淮军之事,实在……”
“老夫若是怪罪你,你焉能活到今日?”
苏小楼心里苦笑,虽然道理如此,但是您老不说,这心里不是害怕吗。
“谢太师不杀之恩。”
张中九不屑冷笑一声,沉声道:“老夫交与你看一看北洲,说说看,看到了什么?”
正题来了,这是一道考题,做错了,恐怕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让苏小楼不得不慎之又慎,心中不断组织着想法。
见苏小楼久思不语,张中九落白子的力气都更重了一些,这明显是不耐烦了。
他只得硬着头皮道:“北洲六府灵土千里,却饱受玄方族侵扰,以至于……”
说着,苏小楼回想起六洲土地兼并之事,灵光一现,放弃了六洲产业利国论,而是一改风格继续道:“以至于荒废千里。究其原因,无非为三,其一有违初心。”
苏小楼放下一粒黑衣,偷偷瞄了一眼张中九,见他神色如常才敢继续:“其二,腐朽、腐败;其三,体制和思想僵化!”
“继续!”
不知指棋还是他的说法,苏小楼只得提心吊胆继续道:“仙武立朝以为生民立命为宗旨,以千万人族启仙路为己任,不过两纪元,就完全失去初心。既得利益群体为了巩固自身实力地位,不仅丧失了锐意进取的精神,也变得贪婪无度,这种贪婪不仅对外,对内更加索取无度。”
“行过六洲,堂堂帝国继承人,竟为了自身修为,干出勾结外族,献祭臣民的有伤天和之举;北洲沃土千里,然普通之人毫无寸土,屈身于豪族苟且而活……小子实在是气愤不过,才借助西淮军的力量,不仅是为了梁北城四十万生灵,更是向天下权势之人警示,匹夫一怒,也可血溅五步。”
张中九听着,并没有任何表示,吃掉苏小楼十余枚白子后,白子变得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