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崖和温子轩刚走进,迎面就撞上了端着香槟、一脸玩味的苏泽。
“哟,这不是沈大师吗?”苏泽故作惊讶地上下打量着他,“今天换了身行头,差点没认出来。怎么,不穿长衫改穿燕尾服,是算到今天的运势更配西装?”
这话像根刺,精准地扎进了沈青崖的肺里。
他脸色阴沉,强行扯出一抹自以为高深的冷笑:“苏泽,我来此地,是受温二爷亲自相邀。倒是你,一个毫无气运护体的凡人,竟能站在这里。”
苏泽内心疯狂吐槽,啊对对对,你算得真准,面上依旧笑嘻嘻的:“没办法,人缘好。不像某些人,进个门都得靠人写担保书,多麻烦啊。”
温子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刚想发作,就被沈青崖一把按住。
沈青崖盯着苏泽,一字一句:“你根本不明白!我身负玄门气运,注定要立于巅峰,而你身边的女人,将是我的机缘!”
“哦,那你加油。”苏泽敷衍地点点头,懒得再跟他废话,转而看向温子轩,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温少爷,看好你的人,别让他到处乱认机缘,让人误会温家的门槛低,什么人都能攀关系,影响多不好。”
说完,他潇洒地转身,挥了挥手:“行了,两位慢慢玩,我去找我家以宁了~”
那背影,轻松得让人牙根发痒。
沈青崖盯着他离去的方向,拳头捏得骨节发白:“苏泽……你等着!”
等着就等着呗,谁怕谁啊。
苏泽头也不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他悠哉地晃回温以宁身边,顺手从侍应生托盘里取了杯香槟递给她:“怎么样,我这演技还行吧?”
温以宁接过酒杯,红唇轻抿:“还行,就是最后那句‘乱认机缘’,太损了。”
“那可不?”苏泽咧嘴一笑,“不把他气个半死,怎么对得起他‘玄门高人’的称号?”
两人正相视而笑,宴会厅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一束聚光灯精准地打在中央的小舞台上。
温明远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面带温和的微笑走上台。他看起来精神矍铄,完全不像前些天那个被病气缠身的人。
“感谢各位亲朋好友今日赏光。”温明远的声音沉稳有力,传遍全场,“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前些日子我身体抱恙,小女以宁更是因此遭人算计,险些出事。”
他顿了顿,目光在人群中准确地找到了苏泽,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感激。
“今天,我温明远能站在这里,小女能安然无恙,全都要感谢一个人——苏泽!苏贤侄!”
“所以今晚这场宴会,既是为了庆祝我身体康复,更是为了向苏贤侄表达我们温家最诚挚的谢意!”
话音落下,全场掌声雷动,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苏泽。
灯光重新亮起,悠扬的音乐声中,温家的亲戚们开始有序上前。
一个与温明远有几分相像的中年男人,也就是温子轩的父亲温明德,此刻一改之前的咄咄逼人,满脸堆笑地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上前:“大哥,恭喜您身体康复,以后定能福寿安康,松鹤延年。”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名贵的紫砂茶具,“这是宜兴大师亲手制的‘松鹤延年’套组,配您收藏的那些好茶,正好。”
温明远笑着接过:“老二,你有心了。”
紧接着,一位穿着旗袍、体态丰腴的妇人也走了上来,她是温家的三姑温丽云。
“大哥,这是我托人专门为您求来的字画。”她展开一幅装裱精美的卷轴,“当代书法大师为您写的《百寿图》,每一个‘寿’字写法都不同,寓意长命百岁呢!”
苏泽在一旁看着,没说话。
轮到四叔温铮,他大步流星地走上前,爽朗的笑声先到了跟前。
“大哥!到我了!”
他跟前头几位捧着名贵礼盒的兄弟姐妹不同,手里就攥着一个洗得发白的蓝色布包。
温明德的老婆赵美玲最先没忍住,阴阳怪气地开了口:“我说四弟,今天是什么日子?大哥大病初愈,你就拿个布包袱上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温家办不起酒席,要你来送干粮呢。”
温铮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像是没听见那话里的刺,他献宝似的走到温明远面前,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
里面躺着的,是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紫檀木梳,梳身上雕着最简单的福字纹,连漆都没上,透着一股子质朴的木头本色。
宴会厅里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不少宾客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
温铮却一脸骄傲,嗓门洪亮地介绍:“大哥,你别看这玩意儿不值钱!这可是我前阵子特意跑去山上古刹里,求那住持老师傅给开过光的!我跟那老师傅磨了三天,他才肯把这把贴身用了几十年的宝贝让给我。”
他把木梳塞到温明远手里,热情地比划着,“老师傅说了,这梳子能活络血脉,安神健脑,比那些花里胡哨的补品管用多了!你每天睡前梳上几下,保准睡得香!”
温明德站在一旁,嘴角撇出一抹轻蔑,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
温明远却郑重地接过了那把木梳,用指腹在温润的梳齿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他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比刚才收到任何一件珍宝时都要真切。
“老四,这份心意最重。”他沉声说道,目光扫过温明德和赵美玲,话里有话,“我很喜欢。”
温铮憨厚地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喜欢就行!大哥你可得天天用啊!”说完,便乐呵呵地退到了一旁。
站在角落里的赵美玲脸上挂不住了,赶紧用胳膊肘捅了捅丈夫温明德。
温明德脸色铁青,没动。
赵美玲只好自己从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踩着高跟鞋快步上前,脸上重新堆起虚伪的笑。
“大哥,这是我特意从西藏大昭寺请回来的老蜜蜡佛珠,高僧开过光的,保佑您平安康泰,万事顺遂。”
温明远只淡淡瞥了一眼,客气地点了点头:“有心了。”
那疏离的态度,跟刚才收到木梳时的真切欢喜,简直是天壤之别。
赵美玲的笑容僵在嘴角,悻悻地退了回来。
“你也准备了礼物?”
温以宁好奇地凑近苏泽耳边,今晚的宴会本就是为了答谢他,他再送礼,倒显得有些奇怪。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痒痒的。
“礼尚往来。”苏泽神秘一笑,“叔叔大病初愈,我这个做晚辈的总得表示一下,不然多没规矩。”
很快,司仪念到了苏泽的名字。
他从容地走上台,在一众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中,没有半分局促。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双手递给温明远:“温叔叔,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温明远笑着接过,动作却不怎么在意,只当是小辈的一份心意。可当他打开盒子的瞬间,眼神却陡然一凝。
盒中静静躺着一枚古朴的玉佩,玉质温润,在宴会厅的灯光下,竟像是有生命一般,泛着一层内敛柔和的莹润光泽。玉佩上雕刻的松鹤延年图,线条流畅,栩栩如生。
“这是……”温明远是识货的,只一眼就看出这绝非凡品。
“带有灵气的松鹤佩,据说能养人气血。”苏泽微笑解释,“知道您喜欢收藏古玉,特意托人寻来的。”
可不是特意寻来的,这玩意儿快花了我九位数,不过嘛,能看到温家二叔那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这钱花得值!
苏泽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是一派谦逊。
温明远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托在掌心,指腹轻轻摩挲着,越看脸上的笑意越深,那是由衷的欢喜:“好!好!小泽有心了!”
台下宾客早就伸长了脖子,这一下终于看清,顿时一片哗然。
“那、那不是去年在拍出天价的松鹤佩吗?我记得成交价是八千多万!”
“苏家这手笔也太大了!这可不是普通的礼物,是投其所好啊!”
“你看温老大那表情,是真喜欢,跟刚才收其他礼物时完全不一样!”
苏泽在众人的惊叹声中淡定下台,回到温以宁身边。
她抬手就在他手臂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嗔怪:“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连我都瞒着。”
“惊喜嘛。”苏泽冲她眨眨眼,凑近她耳边,“总不能让你爸觉得我抠门,以后不让你跟我玩了吧?”
温以宁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刚想回敬他一句,忽然察觉到一道阴冷的视线,仿佛毒蛇的信子,黏腻地缠了上来。
她下意识侧头看去——
沈青崖正站在不远处,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那双眼睛死死盯着苏泽,其中的嫉恨和贪婪几乎要化为实质。
“啧,疯狗又盯上你了。”
温以宁撇撇嘴,“真晦气。”
苏泽不以为意,反而冲沈青崖举了举酒杯,笑容灿烂。
众人本以为献礼环节就此结束,因为沈青崖并没有上台的意思,而是径直朝苏泽走来。
他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燕尾服,步伐沉稳。
周围的宾客不自觉地让开一条路,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得意什么?”
沈青崖在苏泽面前站定,压低声音,“你以为这样就能赢?”
苏泽耸耸肩,笑容不变:“至少比某些连门都进不来的人强。”
沈青崖突然笑了,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你喜欢温以宁是吧?”
他凑近苏泽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会把她从你身边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