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微微皱着眉头,伸手握住苏玉衡的手腕,声音带着一丝嘶哑。
“你说,你还差两个月就十七岁?”
苏玉衡点头,“嗯。”
“好巧。”女人叹了口气,伸手往床沿上探了探随后坐下。
苏玉衡故意问:“好巧?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女人道:“我的孩儿如今算算日子,也与你一样,还差两个月十七岁。”
“可惜了……可惜了。”
她叹息几声,一双空洞的眼睛,直直看着自己的前方。
她双目失明,看不清苏玉衡,但是能清晰的闻到少女身上淡淡的香味。
“你是哪里人?”
苏玉衡咬着唇,轻轻伸手抚上女人的手腕,给她把脉。
脉象弱,流走不利,而且气血不足。
观这女人如今的情况,应当不是中了毒,而是中了蛊。
这双眼睛,也是因为这蛊所以双目失明的。
子蛊蛰伏在血液之中,需找到母蛊,将母蛊杀了。
或者割腕放血,将血液中子蛊虫放出来才会好。
这不是什么难事。
眼下最主要是,如何将她弄出去。
“我是大燕人。”
苏玉衡话音落下,女人的手一僵,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她一字一句的问:“大燕人?大燕哪里人?”
苏玉衡道:“大燕,燕京皇城。”
“燕京?”女人眼眶逐渐红了。
她脸上又露出一抹难以看出的笑容。
“燕京好啊,燕京好。”
“我年轻时也在燕京待过,那里四季如春,冬日也有暖阳。”
她沉默片刻,继续道:“你在燕京,可曾听过镇国大将军府沈家?”
“也不知道沈家如何了?他们沈家满门忠烈。”
“沈将军年少有为上阵杀敌,好不威风。他们如今应当过得很好吧?”
苏玉衡收回自己的手,目光在女人身上扫视片刻。
她如今确定,她就是娘亲无疑了。
她沉默许久,才开口。
“不好。”
“沈将军去了,沈家男丁被屠。”
她说得风轻云淡,床沿上的女人身子却僵在原地。
女人身子微微颤抖,有些不太相信。
“你说什么?沈将军……沈将军沈括去了?”
“沈家男丁被屠?”
她哆嗦着身子站起来,伸手抓住苏玉衡的衣袖。
不可置信的问她,“小姑娘,你骗我对不对?”
她声音嘶哑,有些不甘:“沈将军怎么可能没了?沈家忠君爱国,是何人要害他们?”
“那沈家其他人呢?沈家男丁皆已被屠,那沈庭洲呢?还有,沈婉呢,沈老夫人呢,他们如何了?”
女人的声音愈发沙哑,泪珠从那双空洞的眼睛中夺眶而出。
整个身子颤抖着,双手不自觉的抓住苏玉衡的衣袖。
见她如此,苏玉衡淡淡道:“沈家其他人,很好。”
“只是如今沈老夫人身体抱恙,不知道能撑多久。”
听到这些,女人的心揪成一团。
沈将军死了,沈家其他男丁尽数被斩。
“为什么呀。”女人低声喃喃。
“沈将军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害他?”
苏玉衡将全身颤抖的女人扶起来,往床沿上坐。
来之前她就考虑要不要将沈家男丁被屠灭之事告诉给娘亲。
可犹豫再三,还是告诉了。
毕竟这种事情,也隐瞒不了。
女人坐下后,苏玉衡从床沿上起身,走到桌前的药箱前,将里面一把锋利的匕首拿出来。
事到如今,她已经能确定娘亲中的是何蛊了。
她试探性的问女人。
“夫人为何被关在这里?”
女人摇了摇头,说道:“都是命罢了。”
“不,不是命。”苏玉衡反驳。
“你体内有蛊,若是你不介意我给你解蛊。”
女人叹气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是燕京人士,怎么好端端来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相府?”
苏玉衡沉默许久,往那女人身上瞧了一眼,说道:“我……我为你而来的。”
“为我而来?”女人微微皱着眉,伸手往前探了探。
“你从燕京来,为我而来?你叫什么名字?”
苏玉衡咬了咬唇,说道:“我叫沈玉衡。”
“沈、玉、衡?”
“难不成,是她吗?”
苏玉衡面无表情,伸手握住女人伸过来的手,低声道:“不知夫人说的那个她是何人?”
女人道:“我被换走的那个孩子,我让凤舞神医私下找到她,教她医术也不知……”
女人的话在唇边戛然而止,忽而像发疯一样伸手往苏玉衡面颊摸去。
“小姑娘,你离我近一些。”
苏玉衡屏住呼吸,女人的手再次落在她面颊上。
她身子微微颤抖着,喃喃自语。
“你……你是?”
‘砰!’厢房的门被人踹开,厢房内二人皆是一惊。
苏玉衡回头看去,就见一身华服的明朗从外面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三个侍卫和几个嬷嬷。
“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闯进来的?”
明朗厉声呵斥,大步走到苏玉衡面前,抓住她的手腕就将她狠狠拽开。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苏玉衡和那女人都懵了。
女人眼睛看不到,只试探性往前伸手。
她颤抖道:“表哥,她到底是谁?”
“她是不是我的女儿?是不是被换到苏家的那个女儿?”
“是不是她来了,她来找娘亲了。”
明朗面色冷峻,没有回她,只恶狠狠的瞪着苏玉衡。
“来人,将小姐送回紫荆苑,没有本相允许不准出来!”
两个嬷嬷走过来,就要将苏玉衡押着往紫荆苑里走,苏玉衡见势连忙推开。
她冷冷道:“呵,难怪,难怪你不让我见娘亲,原来娘亲是被你囚到这荒院里面!”
“你瞧瞧她这都是些什么地方,发霉发臭难怪她会患上咳疾!”
“你既然抢了她,为何这样对她?”
床沿上的女人,神情一拧。
她不可置信道:“你……你真是我的女儿,真是衡儿?”
“是不是衡儿,是不是苏家偷出去的那个孩子?”
“是,我是衡儿。”苏玉衡咬唇。
“我此次前往秦国,就是为你而来的。”
她冷冷看向明朗,“丞相大人,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为何将我娘亲囚禁在此,这便是你爱她的方式?你既然厌恶她为何不让她走!”
“为何偏要囚她到这种地方,让她备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