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泯仇伸出双手,胡子都乐癫了迎上去,祖孙俩亲热的搂抱一起。
徐凡心小脸在爷爷怀里贴贴,“爷爷,您怎么来禹都啦?”
江泯仇揉着怀里丝滑稠密的头发,“爷爷想爷爷的小乖宝啦呀~”
徐凡心眉眼弯弯,小牙龇出甜甜的弧度,“爷爷,我也想爷爷,虽然经常给爷爷写信,还是想爷爷。”
祖孙俩腻乎完,手拉手坐到垫子上。
竹青重新洗茶,徐凡心面向老阁主盘腿坐,“爷爷,桦南离禹都千里迢迢,你好容易来一趟,就在这儿多住些时日陪陪我好吗?”
“那肯定的。”说完,江泯仇一脸老人笑突然变成气哼哼,“不过,不住你这儿,我住‘万宝阁’去。你这儿容易让晦气东西跑进来。”
徐凡心知道晦气东西是谁,“哥哥最近不会来的,爷爷,您别这么说哥哥好不好。”
江泯仇声音铿锵有力,“哼!要不是惦念你,我一辈子不踏进禹都半步,禹都空气都飘着畜生味儿。”
徐凡心眉梢一压,袒护不加掩饰,“爷爷别这样,这都不是哥哥的错,他都不知道的嘛。”
江泯仇口气稍松缓,“就凭他流的那身血,我看他就没法儿顺眼,咱谁都甭劝谁,你们处你们的,我这土埋半截的年纪就不跟他掺和了。”
徐凡心拉着爷爷的衣袖,微摇,“哥哥身上还流着爷爷的血脉,凭他身上有爷爷四之其一的宝血,就能净化浑身血液,干干净净哦。”
江泯仇脸上的褶子松缓,出神一瞬,心间发软。
过一会儿。
“不提他了。”老人家认真探究徐凡心的面色五官,“小乖宝气色好了不少,不过还是能看出身体很亏损。”
竹青斟了新茶,徐凡心奉给老阁主,“爷爷,我最近几天,每顿都有乖乖吃饭喔。”
老阁主接过茶没喝,还是盯着徐凡心的小脸,面露忧色,“小乖宝,你的府医领了你的差事,不知什么时候归来,要不就让府医忙完直接回医毒部,让李鹤跟着你当几年府医,身体最重要,得养好喽!”
徐凡心面色微讶,“爷爷,堂堂医毒部的部首大人,来给我当府医,这合适吗?那医毒部怎么办?李神医忙不开吧?”
江泯仇绷着一脸刻板褶子,却说出很新潮的话:“一个优秀的部首,如果他平日管理的好,医毒部有他没他,都可以正常运转。”
“……”这是徐凡心自己说过的话。
很有道理,无力反驳。
坐久了。
老阁主拉起徐凡心的手,踩着庭院的花砖,散起步,“之前回了趟梧桐镇,见了万老先生了?”
徐凡心声线转冷,眸光黑沉,“嗯!事关重大,我不敢写信给您,怕泄露。”
从徐凡心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事儿非同寻常,江泯仇道:“嗯!你说,我听着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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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入秋时,徐凡心又回了趟梧桐镇,踏进梧桐书院。
梧桐书院现任山长,是千机阁千机九部之一,书院部部首葛问天。
葛问天向徐凡心回话说。
老山长万仞山气若游丝,老人家如今一百零六岁,太老了,周身腐朽。
徐凡心走到古朴陈旧的房子,葛问天抬手扣门后直接推开门,引徐凡心入内。
徐凡心在卧房外站定,抬眼打量四周。
比记忆深处的样子更陈旧,那年他踏进这间屋子时,才五岁。
葛问天走到床边,躬身给万仞山行礼,“老师,学生叨扰,新任阁主要见您。”
万仞山原本闭目不理人,一听这话,猝然睁开浑浊的老眼,他呵喘如狂风中的残叶,“……新,新阁主?……在哪里。”
老房子不隔音,徐凡心听见,抬脚往里走。
进来时,葛问天已经拉过大靠枕让万仞山坐起身,葛问天往旁边撤开,现出一个穿着黑色曳地连帽斗篷的高挑身姿,那兜在头上的帽子很大,盖着那人的上半张脸。
黑色斗篷下伸出一只白纱广袖的手,将头上帽子拉到后面,露出极其漂亮又苍白脱俗的脸。
万仞山的老眼还不昏花,“…凡!凡心?”
徐凡心抬脚靠近床边,“老山长,是我”
万仞山惊震的张开嘴,良久又大笑,他是将死之人,发不出很大笑声,只头颅来回上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贵不可言!贵不可言!”
一百多岁的梧桐书院老山长,一直给徐凡心的印象就是苍老,神秘!
很多人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很老了,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
徐凡心以前不知道,如今他知道了。
万仞山是江泯仇上一任的千机阁阁主,是太贞皇帝时期的阁主,如今退位已经五十年。
太真皇帝一生无功无过,寿命不长,驾崩时才四十多岁,很多人提起他时,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可他两个儿子要比他出名的多。
司空伯考和司空叔湳。
太贞皇帝身体羸弱,只得了嫡长子司空伯考和嫡次子司空叔湳两个儿子,两子都是皇后所出,贵不可言。
司空伯考因嫡长子身份,从小就是皇太子,可此人身体随父亲,多病。
自身资质平庸又狭隘善妒多疑,品行和能力都让父亲唉声叹气。
嫡次子司空叔湳自小聪慧,爱在军营厮混,性子稳重又洒脱,长相也俊逸不凡,当父亲的,渐渐把眼光移到了司空叔湳身上。
两个儿子都长到二十多岁,司空伯考只得了个女儿,这个女儿就是司空景明的母亲--化名,容曦月。
司空叔湳已经有了庶长子司空德衍和嫡子司空瑞安,且司空瑞安的母亲卫氏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御医预判,男胎之像。
太贞皇帝龙体日渐衰微,心中更换储君的念头愈重。
父亲的心思被司空伯考察觉,司空伯考满怀阴鸷毒恨,直接逼宫谋反,逼父亲退位,司空叔湳率兵救父皇,司空伯考被伏。
谋反重罪,本该斩杀,可太贞皇帝一腔慈父之心留了司空伯考一命,只废了他储君之位,太贞皇帝身心俱疲,直接退位给了司空叔湳。
司空伯考悲愤自戕,太贞皇帝本就身体重恙,经此打击,不久后也溘然长逝。
老山长万仞山,大约也是那段时间,将阁主之位退位给了江泯仇。
当时的万仞山也才不到六十岁,忽然退位,徐凡心想,这其中一定有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