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微语被那个问题钉在原地,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她看到顾言欢眼中的疯狂,但在这疯狂之下,她更看到了顾言欢深藏的询问与脆弱。
季微语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刺了一下。
“好,无论后果,我陪你。”
顾言欢有说话。
这句回答就够了。
回到营帐,顾言欢提笔,在纸上写下一句:
“城南旧宅,冬日炭火,尚暖否?”
写完,她将纸条折成一个特定的“平安结”形状,塞入乌木管,用蜂蜡封口。
“影一。”
“在。”
“此物,比你的命更重要。”
顾言欢将木管递给他,“避开所有耳目抵达帝都,去城南‘百草堂’,找到那位右手腕有三颗红痣的女医。什么都别说,只将此物放在柜上,若她取走,你便回报‘炭火已收’;若她不取,或有任何异动……杀了她,然后自尽。”
影一接过木管时,指尖停顿了一下。他抬眼,深深看了一眼顾言欢和她身旁的季微语,随即重重点头,融进了帐外的黑暗之中。
两个月,足以让北境的雪线在春风下悄悄后退,也足以让帝都那座巨大的权力熔炉烧得通红。
这两个月,北境并不平静。顾言欢借一次“兵变演习”,以雷霆手段肃清了三名效忠女帝的实权将领,季微语则以怀柔之策安抚了因此动荡的军心。
帝都,女帝近来时夜不能寐,对苏樱的依赖日渐加深,却不知那特制的香料中,一味来自南疆的罕见草药,正与她日常服用的丹药产生着对抗。
顾婕每日临摹的字帖,从最初的凌厉风骨,渐渐变得圆融内敛。这些字帖被当做废纸,由一个不起眼的老仆送出府外,最终出现在城中一家笔墨铺。铺子的掌柜,会将其中几张特定字迹的,夹入给某位告老还乡的官员的信件中。
女帝曾两次召见苏樱询问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曾派密探前往北境,但苏樱的医案天衣无缝,而派往北境的密探,则石沉大海。
武英殿内,空旷而冰冷。
女帝高坐龙椅,她盯着殿下那个瘦弱的身影,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宁珏,回答朕。”
宁珏浑身一颤。这两个月,她被囚禁,被恐惧反复噬咬。
她缓缓跪下,额头触碰着冰冷的金砖:
“……愿……”
就在此时,高坐之上的女帝,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她试图强撑,但身体的背叛来得如此迅猛!
“咳……咳咳!”
压抑的咳嗽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秦书大惊失色,刚要上前,女帝猛地抬手,身体剧烈前倾,捂住了嘴。
“噗——”
一股暗红色的血雾,从她的指缝间喷涌而出,溅落在身前明黄的龙袍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宁珏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那抹猩红,看着那个不可一世的女帝。她
她瘫坐在地,口中喃喃:“血……血……”
整个武英殿的秩序,在短暂的死寂后,彻底崩塌。
翌日清晨的太和殿。
“陛下咳血昏迷,人事不省!”
“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当立刻封锁消息,稳定朝局!”
女帝的心腹惊怒交加,试图控制局面;骑墙派的官员则眼观鼻鼻观心,不敢随意表态;而另一些人,眼中则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算计。
“肃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四皇女顾婕,一身素服,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大殿中央。
“母帝病危,宵小之辈蠢蠢欲动,南陵使团尚在都中虎视眈眈。值此内忧外患之际,”
“朝中诸公,谁能安内?谁能攘外?唯有镇守北境、手握军功、深谙兵事的二皇姐,顾言欢!”
她的目光落在了兵部尚书和几位将军身上。
“吾提议,即刻拟诏,八百里加急,恭请二皇姐回京监国,以稳社稷!此乃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策!”
话音未落,那位曾受季家恩惠、如今已是三朝元老的官员,颤巍巍地出列“国之大义,正在于此!老臣,附议!”
兵部尚书与几位将领对视一眼,随即齐齐出列,“臣等,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