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风,像淬了冰的刀子,刮在人脸上生疼。
距离帝都那场惊变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在顾言欢与季微语的联手之下,完成了最后的换血。
如今的北境,是真正属于顾言欢的北境。
顾言欢一袭玄色劲装,正对着沙盘,推演着什么。季微语坐在一旁,素手执卷,姿态娴静。
“殿下!”
一名风尘仆仆的亲卫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一个用火漆封口的竹筒。
“八百里加急,帝都密诏。”
顾言欢缓缓走过去,接过竹筒一卷明黄的绢布,在她手中缓缓展开。
季微语放下了书卷目光落在那抹刺眼的明黄色上。她知道,等待的时刻,终于到了。
“做得好。”顾言欢将那份拟诏递给季微语。
“帝都,已是龙潭虎穴。”
“我知道。”顾言欢转身,重新看向那巨大的沙盘,上面密密麻麻地插着代表各方势力的小旗。她的手指,最终点在了沙盘最中央,那座巍峨的皇城之上。
“微语,你怕吗?”
季微语缓缓摇头,她走到顾言欢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我的答案,始终未变。”
“我只怕,你一人独行。”
顾言欢将季微语微凉的指尖攥入掌心,用力握紧。
“好。”
“无双!”
“属下在!”
“传令下去,点三千亲卫,一个时辰后,启程回京!”
“是!”
内室的软榻上,宁珏猛地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不要……不要……”
梦里,又是武英殿那可怕的一幕。
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了她的额头,用柔软的丝帕轻轻为她拭去冷汗。
自宁珏从武英殿回来之后,她们就睡在一起了。
“又做噩梦了?”
宁珏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顾婕的腰,将脸深深埋进她的怀里。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是我太天真,太任性了……我不该跑去找女帝,如果不是我,我就不会被囚禁,你也不用为了救我而冒险……”
“如果不是我惹她生气,她……她是不是就不会病倒?…是我害的……是我……”
顾婕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发泄着情绪。
直到宁珏的哭声渐渐平息,她才柔声开口:“宁珏,看着我。”
宁珏抽噎着抬起头。
“母帝的病,与你无关。只是我们都身不由己。”
宁珏呆呆地看着她,似乎无法完全理解她话中的深意。
顾婕叹了口气,伸手理了理她凌乱的鬓发。
“傻丫头,这些朝堂上的阴谋算计,你不需要懂,也不必懂。”
“很快,一切都会结束。”
“结束?”宁珏茫然地问。
“对,到时候,你就可以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南陵小公主,想吃什么点心就吃,想去哪里胡闹就去。我会让二皇姐,派最精锐的卫队,风风光光地送你回家。”
“那我还能……再见到你吗?”宁珏下意识地抓紧了她的衣袖,这个问题问得小心翼翼。
顾婕笑了,那笑容瞬间驱散了宁珏心头的阴霾。
“当然。只要你想。”
“或者,我也可以去南陵,看你。”
半月后,黄昏。
顾言欢的车驾,在禁军的重重护卫下,直接驶入了皇宫深处。
宫道两旁,宫人内侍们纷纷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顾言欢率先下车,她没有换下那一身染着北境风霜的铠甲。季微语紧随其后,一袭白衣,与她并肩而立。
寝宫门口,苏樱早已等候在此。
“殿下,季王妃,陛下……在里面。”
寝宫内光线昏暗,巨大的龙床上,帷幔低垂。曾经那个威仪四海、睥睨天下的女帝,此刻正安静地躺在那里,呼吸微弱。
季微语站在门口,没有再往前。
顾言欢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龙床。
她走到床边,静静地凝视着女帝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终于,她撩起铠甲的下摆,郑重地跪坐下来。
“母皇,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