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清心殿的宫道上,出现了两幅截然不同的画面。
前方,是摄政王顾言欢的仪仗。十六名宫人提着琉璃灯,簇拥着一顶华贵的暖轿。
后方,隔着遥远的距离,季微语一袭素衣,牵着顾星辰的手,一步一步走在冰冷的石板路上。
七岁的星辰异常安静,她的小手被季微语紧紧包裹在掌心。
清心殿门口,灯火通明,却照不暖这凝固如冰的气氛。
顾言欢先到,她刚下暖轿,就看到了从另一条路走来的顾婕。
顾婕瘦得几乎脱了形,当她的目光与顾言欢相遇时,下意识地便想躲闪。
还没等她们开口,一个更纤细、更落寞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
是宁珏。
她穿着不合身的宫装,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甚至没有看顾言欢和季微语,只是对着殿门的方向,行了一个标准却僵硬的礼。
季微语牵着星辰的手,停在了她们几步开外的地方。
“陛下在殿内等候多时了,诸位请吧。”掌事大太监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清心殿内,武英女帝半靠在铺着厚厚软垫的主位上,脸色虽然还带着病后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锐利。
宴席已经备好,却无人有心思欣赏。
“都坐吧。”
季微语牵着星辰,坐在了离女帝最远的一侧。顾言欢则坐在了另一边,与她们遥遥相对。顾婕和宁珏,则沉默地选择了末席。
小星辰坐在季微语身边,她感受到了这诡异的气氛,只是低着头,用银筷子小口地拨弄着碗里的米饭。
“星辰,到皇祖母这里来。”女帝突然开口。
星辰身子一僵,抬头看了一眼季微语。季微语对她安抚地点了点头,她这才慢吞吞地从椅子上下来,走到女帝面前。
女帝拉过她的小手,摸了摸她的头。“我们星辰又长高了。”
随即,她的目光越过星辰,落在了宁珏身上。
“宁珏,”
“看你这小脸都瘦了一圈,是宫里的人招待不周,还是……有人让你受了委屈?若是有,告诉朕,朕为你做主。”
顾婕听后跪倒在地,额头触地,声音颤抖:“陛下,是臣女的错!”
宁珏却像是没听到一般,依旧面无表情。
女帝看都没看顾婕,目光转向顾言欢和季微语。
“言欢,微语,朕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还有几天。朕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皇室的血脉,王朝的根基。”
她的手轻轻抚摸着星辰的头发,眼神却锁定了顾言欢。
“你身为摄政王,当为天下表率。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和言宁都已经能满地跑了。开枝散叶,延续血脉,这才是固国之本。你……明白吗?”
季微语放在桌下的手攥成了拳,指甲深陷掌心。
顾言欢能感受到季微语投来的那道冰冷刺骨的视线。
宁珏终于抬起了头,,轻声问道:
“在你们这里……孩子,是不是就是一件……用来稳固权力的东西?”
季微语站起身,想一把将星辰拉到自己身后护住。
顾婕跪在地上,听到这句话,再也抑制不住痛哭起来。
顾言欢的心脏被狠狠地揪住。
“放肆!”
一声清脆的巨响,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
是星辰。
她被这压抑到极致的气氛和宁珏那绝望的问题吓到了,小手一抖,手中的银筷子掉在了地上。
这一刻,女帝脸上所有“慈爱”的伪装,尽数褪去。
“好,很好。”
“看来,是朕对你们太过仁慈了。”
“既然你们二人,无法为我大闵皇室诞下子嗣,稳固江山……”
“那朕,就为摄政王,再择一位‘皇夫’,以保血脉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