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内室，徐妙云端着茶盏，目光落在朱棣脸上，轻声问道：“王爷近日行止诡秘，莫不是藏了白莲教的人？”
朱棣刚从书房回来，解下披风扔给侍女，坦然道：“是。周通那伙人，如今在府外宅院里躲着。”
徐妙云手微微一顿，茶水漾出些许：“你便不怕事发？那是朝廷要除的妖人，与他们勾连，一旦败露，便是抄家灭族的罪过。”
朱棣走到她面前，坐下端起另一杯茶，呷了一口：“事已至此，说这些无用。”
“无用？”徐妙云放下茶盏，语气沉了几分，“你可知父皇的性子？可知常孤雏在辽东盯着？此事若被捅出去，别说你这燕王当不成，咱们一家老小，都得跟着遭殃！”
朱棣抬眼看她，神色平静：“我自有计较。”
徐妙云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却只见到一片深沉。
她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认定的事，八头牛也拉不回。只是这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啊。”
朱棣没再言语，只望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似在盘算着什么。
徐妙云坐在榻上，眼中满是忧虑，看着朱棣缓缓说道：“王爷，如今身为藩王，咱们一家人在这北平，衣食无忧，安稳度日，又有何不好？为何非要搅进这浑水里头？”
朱棣负手而立，眼神望向远方，语气中透着不甘：“安稳度日？我怎会甘心！”他转过身，神色凝重，“我自幼随父皇南征北战，论谋略、论胆识，哪点输人？”
朱棣来回踱步，情绪渐起：“难道就该被困在这北平，当个守边的塞王，了却此生？我有雄心壮志，有一身本领，岂能只在这一方天地里蹉跎岁月！”
徐妙云起身走到他身旁，握住他的手：“王爷，雄心虽好，可这天下已定，强行出头，恐引火烧身。咱们安安分分，一家和和美美，不也挺好？”
朱棣轻轻抽回手，望着她道：“你不懂，我若不拼一把，日后定会抱憾终身。这世间，本就是强者为尊，我朱棣，绝不甘心只做个碌碌无为的藩王！”
徐妙云眉头微蹙，语气沉了几分：“老四，你心里该清楚，如今父皇尚在，朝中将领多是他亲手提拔，谁会冒风险站你这边？安分守己做你的燕王，不好么？”
朱棣背着手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沉沉夜色，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父皇在一日，我自然谨守本分。可若有朝一日父皇不在了……这天下，凭什么只能由朱标坐？”
徐妙云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你这是谋逆的话！若被人听去，满门抄斩的罪过！”
朱棣转过身，眼中闪着锐利的光：“我只是说‘机会’，没说别的。难道凭我的本事，就该困在北平这方寸之地？”
徐妙云看着他眼底的野心，轻轻叹了口气：“你呀……总是这般不肯屈居人下。可这世道，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朱棣没再言语，只抬手抚上腰间的佩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窗外的风，似乎也带上了几分躁动。
朱棣转过身，目光落在徐妙云紧绷的脸上，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妙云，你若觉得此事凶险，想把我谋划的事告诉你父亲魏国公，我绝不怪你。毕竟这一步踏出去，便是生死难料。”
徐妙云猛地抬头，眼眶微微发红，声音带着几分怒意：“朱棣你说的什么浑话！”
她上前一步，伸手攥住他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我既嫁了你，便是你朱家的人，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这种掉脑袋的事，我怎会对外人说？更何况是我父亲？你当我是什么人！”
朱棣看着她泛红的眼角，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语气软了几分：“我只是怕你担惊受怕，左右为难。”
“谁为难了？”徐妙云别过脸，声音仍带着气，“自打嫁你的那天起，我就没想过回头。你要走的路再险，我也陪你走到底，哪有半分退缩的道理！”
朱棣握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沉默里藏着一股决绝的默契。
朱棣将徐妙云往怀里紧了紧，声音带着深夜的低哑：“妙云，有件事我想求你。”
徐妙云在他怀中动了动，侧脸贴着他的胸口，轻声道：“夫妻之间，谈什么求不求的，你说便是。”
朱棣沉默片刻，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发丝：“我想让你时不时去辽东走动一番，从你妹妹妙锦那里……探听些辽东的情况。”
徐妙云微微一怔，抬头看向他：“辽东那边有什么要探听的？”
朱棣望着帐顶，声音沉了几分：“万一日后起事，那边的动静至关重要。妙锦在辽东时日不短，人脉熟络，由你去问，不易引人怀疑。”
徐妙云沉默了会儿，伸手环住他的腰：“我知道了。过些日子我便以探望妹妹为由，去一趟辽东。只是……此事风险不小，你需得万事谨慎。”
朱棣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我晓得，有你帮我，心里踏实些。”
马车停在辽国公府邸外，徐妙云扶着丫鬟的手下车，见徐妙锦已站在阶前等。
姐妹俩碰面，徐妙锦先牵了姐姐的手，笑着往院里去：“前几日收到你捎来的点心，孩子们爱吃得紧。”
徐妙云拍拍她手背：“知道你家小的嘴馋，特意让厨房多做了两盒。”
进了正厅，徐妙锦让下人看茶，又吩咐摆上瓜果，“这次住久些？我让管家把西厢房收拾出来了。”
“不了，过几日就得回，府里还有事。”徐妙云坐下，眼尾扫过厅中挂着的字画，“倒是你，嫁过来这些时间，把日子打理得越发像样了。”
徐妙锦笑：“还不是托姐姐的福。对了，上次你说的那几件首饰，我让人打了新样子，你瞧瞧合心意不？”
说着让丫鬟取来锦盒，姐妹俩凑在一处细细看，时不时低声说笑两句，倒像寻常人家走亲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