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濒临崩溃的意识捕捉到了这丝曙光!求生的本能和恢复人形的疯狂渴望,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痛苦和恐惧!他不再犹豫,不再恐惧体内那毁灭性的能量碰撞,反而主动催动烙印的狂暴力量,更加凶猛地去“撕咬”、去“吞噬”那冰冷粘稠的坛息!
噗!噗!
他又接连喷出两口污血,身体痉挛得如同风中残烛,深紫色的瞳孔时而涣散,时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覆盖左臂的结晶光芒疯狂闪烁,棱刺伸缩不定,左臂边缘的皮肤如同沸腾般起伏,深紫的血管纹路与灰白的能量流激烈地争夺着每一寸领土。
每一次狂暴的吞噬,每一次毁灭性的能量湮灭,都带来炼狱般的痛苦,但也淬炼出更多那种混沌灰白的奇异能量。这些能量如同最忠诚的工兵,迅速涌向他身体被破坏最严重、非人特征最明显的地方,进行着野蛮而高效的修复和“矫正”。
时间,在剧痛与修复的拉锯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医疗舱里,只剩下林琅粗重痛苦到变形的喘息,和朴敏贞压抑的、带着惊骇的抽气声。她眼睁睁看着林琅的身体在剧痛中疯狂扭曲,看着深紫色的纹路蔓延又消退,看着他一次次喷出带着能量碎屑的污血……每一次变化都让她烙印深处传来或剧痛或凝滞的反馈,让她明白对面正在经历何等非人的蜕变。
不知过了多久。
林琅身体最后一次剧烈的痉挛终于缓缓平息。他像刚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瘫在拘束环里,胸膛微弱地起伏着,连痛苦的嘶嚎都发不出了,只剩下喉咙深处细微的、拉风箱般的嗬嗬声。
覆盖左臂的深紫结晶,光芒黯淡了许多,颜色似乎也深沉内敛了些许,不再那么刺目混乱。那些狰狞的棱刺也缩短、平复下去,虽然依旧覆盖着手臂,但边缘与正常皮肤的交界处,不再有深紫色的血管纹路疯狂蔓延,而是被一层极其稀薄、近乎透明的灰白色能量薄膜覆盖,形成了一道相对清晰的界限。
最显着的变化在于他的躯干和头颅。
先前那爬满颈部和胸膛的、如同活物般的深紫色血管纹路,已经消失了大半。残留的部分也颜色黯淡,像陈旧的疤痕,失去了那种邪恶的活性。他的脖颈虽然依旧苍白,但那种被强行拉长、绷紧如濒死天鹅般的非人弧线消失了,恢复了相对正常的人类轮廓。脸颊上,属于非人特征的、如同骨质增生般的细微棱角感也平滑了下去。虽然依旧瘦削得可怕,但整体骨架的形态,已经无限趋近于一个被严重摧残过的人类男性。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眼球。深紫色的瞳孔依旧,但里面翻涌的混乱绿光和纯粹兽性的饥饿感似乎被强行压制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一种……冰冷的茫然。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床头柜上。
那两碟翠绿鲜亮、冒着丝丝寒气的泡菜,静静地放在那里。纯粹清冽的酸香,丝丝缕缕,顽固地钻进他布满血腥味的鼻腔。
他的喉咙,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不是饥饿,而是一种……源自烙印深处和新生混沌能量的、难以理解的渴望与悸动。
朴敏贞靠在床头上,剧烈的心跳尚未完全平复,琥珀色的瞳孔紧紧盯着林琅,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惊骇、疲惫、一丝冰冷的审视,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强行撬开的缝隙深处,那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悸动。烙印深处,那倒灌而入的冰冷粘稠坛息,在对方体内那场狂暴的吞噬湮灭之后,似乎也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变得更加沉静,更加……驯服?
坛口的冰,裂开了更大的缝隙。
匣锁深处,那点微弱的人味余温,被强行灌入、又被粗暴淬炼的冰冷酸香点燃,在毁灭的灰烬中,艰难地、歪歪扭扭地,重新捏合出了一个……人形的轮廓。
盖子扣着,在沉重的喘息中,第一次清晰地“听”到了坛口内部,那沉重粘稠的搏动,似乎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共鸣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