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严实点?
林琅看向朴敏贞,深紫色的眼睛里带着询问。
朴敏贞却没再看他。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头向后靠在冰冷的金属床头上,声音低得几乎像是呓语:“那层灰东西……是关键。它能糊住坛口。怎么让它变多,变厚……我不知道。也许……得让坛口里的东西继续‘动’,但不能动得太厉害。” 她像是在说一个无解的难题,“动得厉害了,盖子扣不住,坛口会炸。不动……那灰东西自己也会慢慢散掉。就像……熬一锅随时会糊、随时会熄火的粥。” 这个比喻比之前的更生活化,也更透着一股无奈的绝望。
她不再说话,似乎刚才那番话已经耗尽了她最后一点精力。胸口微微起伏,呼吸变得绵长而微弱,像是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医疗舱里再次陷入沉寂。只剩下仪器规律的“嘀嘀”声,和两人交错的、沉重的呼吸声。
林琅的目光从朴敏贞苍白的脸,移到自己覆盖着结晶的左臂上。那细微的搏动感还在,隔着灰白的能量薄膜,微弱却顽强。糊坛子……熬粥……
他试着集中精神,去感受那蛰伏在身体深处的混沌灰白能量。它粘稠、沉重,像冷却的沥青淤塞在经脉里。他尝试着,用一丝极其微弱的意念,去“拨动”它。
嗡——
一股强烈的、带着沉重迟滞感的反噬瞬间传来!如同试图推动一座陷入泥沼的冰山!烙印深处蛰伏的狂暴能量和坛息的冰冷同时被惊动,左臂的深紫结晶光芒瞬间变得不稳定,棱刺微微颤动,皮肤下残留的暗紫色疤痕似乎都亮了一瞬!一阵尖锐的刺痛顺着神经窜上大脑!
“呃!” 林琅闷哼一声,立刻停止了尝试。额头瞬间渗出冷汗。太勉强了。那混沌能量就像一层脆弱的油膜,覆盖在沸腾的油锅上,稍有不慎,就会破裂。
他喘息着,看向对面。朴敏贞依旧闭着眼,但她的眉头似乎蹙得更紧了些,按在左臂结晶上的右手手指也微微收紧。显然,刚才他试图“拨动”灰白能量的举动,也通过那无形的通道影响到了她。
盖子扣着坛口。坛口里的一点风吹草动,盖子都感同身受。
林琅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的脑海中不断地闪现着“糊坛子”和“熬粥”这两个词,这是他刚刚经历了一场痛苦的蜕变后所得到的启示。然而,这第一步之后的道路,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无助。
与刚才那场撕心裂肺的蜕变相比,接下来的路似乎更加艰难,甚至可以说是……无解。林琅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走下去,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黑暗中摸索的盲人,找不到一丝光亮。
镜子里那个怪物的倒影,依然清晰地映在他的眼前。那扭曲的面容、怪异的身体,都在无情地嘲笑着他对“我”的认知。林琅不禁怀疑起自己来,难道他真的变成了一个怪物吗?
坛口裂开了缝,盖子听到了回响。
但坛口依旧是破坛子,盖子也只是沉重的负担。
那点微弱的人形轮廓,在这冰冷沉重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如此……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