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皇后冷哼一声,便带着幻露及一众宫女内侍出了凌虚殿走了。
季淑妃在背后飞了一个白眼,也出了凌虚殿,朝自己的寝宫去了。
临走时,瞥见了正殿院中跪着的燕王和燕王妃,便对随侍的宫女碧彤道:“记得去太医署拿瓶上好的药膏给燕王妃送去,本宫做了好事可不能白做!”
碧彤了然,去送药时自然将今日在内殿发生的事向燕王妃叙说了一遍。
凌虚殿里,皇后和季淑妃走后,皇帝心中愤懑难平,来回踱着步。望着那被自己掀翻的棋桌和滚落一地的棋子,忽觉凄苦。
睢茂着内侍们将散落的棋子拾起,又将棋桌扶正。
小心翼翼地禀报:“陛下,燕王和燕王妃现跪在殿外请罪。”
皇帝在榻上坐下,烦闷的合上了眼睛,挥了挥手,“让他们回去,朕现在谁也不想见。”
“诺。”睢茂应着,就要退出去。
“等下,让萧业来见朕!”
皇帝忽然又变了主意,睢茂应了声“诺”,奉命而去。
凌虚殿前,魏承昱与赵倚华端正的跪着。
雨丝虽细,但经不住久淋,没多时,两人便湿透了衣衫。
秋风一吹,赵倚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子也开始发冷。
魏承昱剑眉微蹙,满眼心疼,“倚华,你回去吧,此事有我便可。”
赵倚华摇摇头,固执地又将身子跪直。
魏承昱见劝不走她,便移过去了一些,用宽厚的身躯为她遮住些风雨,温暖的大手紧紧包覆着她的柔荑。
风雨中,两人相互慰藉,有一大会儿,便远远地见睢茂领着几名内侍撑着伞疾步而来。
两人对视一眼,不禁神情肃穆。
睢茂来到跟前,温声道:“陛下乏了,燕王殿下先回去吧。”
魏承昱颇觉诧异,他已做好了承受雷霆之怒的准备,怎么父皇竟不追究此事?
“公公,父皇他……”
“殿下,您回去吧,奴才还要去找萧大人觐见呢。”
睢茂稀松平常的小声说着,眼中却透露着不寻常的意味,讲完此话,就匆匆走了。
魏承昱眸光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接着便起身扶起了赵倚华,一路拥护着回寝宫去了。
清芷榭中,太医刚刚为谢姮诊治完毕,萧业奉上了丰厚的席敬。
“敢问太医,内子伤势如何?”
那太医受了席敬,提起笔开了个方子,抬头对着忧心忡忡的萧业宽慰道:
“萧大人放心,尊夫人头上的血已经止住,脑后无包块,也不见有内伤出血,想来应是连日阴雨,土松泥软,此番虽惊险,但应无大碍。
至于现在神志昏沉,不省人事,则是受了撞击导致,但依老夫之见,要不了多久便会醒来。
这副药方萧大人可派人送去太医署,煎几服药给尊夫人服用,都是活血化瘀的。”
萧业谢过了太医,让谷易拿着药方并带些银两跟随太医去取药。
正在此时,睢茂来宣觐见。
萧业在厅中站着,望了眼屏风后的罗帷,心中虽是牵挂,但皇命难违。遂吩咐绿蔻“寸步不离,小心照看”,随后去了凌虚殿。
殿上,皇帝没有在御座上,而是对着轩窗外的雨帘沉思。
萧业行了礼,皇帝转过身来,关切地问道:“你夫人伤的如何?”
萧业恭敬答道:“回陛下,已请太医看过,内人伤势应是无碍。”
皇帝感叹道:“是个有勇有谋的女子,太后赐了一门好亲事啊!”
萧业忙道:“下臣谨记太后、陛下恩典!”
皇帝踱了几步,忽然问道:“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萧业掀了下眼眸,瞄了他一眼,沉吟片刻后,缓声答道:“臣看到燕王妃的马突然发了狂,追着陛下的龙马跑,十分凶险。”
皇帝突然气笑了,用手指着他,感慨道:“萧业啊萧业,你跟朕在这做文章呢?”
萧业慌忙请罪,“臣该死,请陛下恕罪!”
皇帝摆摆手,让他起来,“你放心,朕不会治你的罪,去吧,去把你今日看到的都看清了再来回朕!”
“诺,臣告退。”
萧业领令走了,他自然知道皇帝要让他看什么。
只是能否看得清楚,就很难说了。
今日一早,皇后先是召了女眷,说是要看击鞠。
接着鞠城之上,他又见官员们鼓动皇帝亲自上场,其中以寒门党最为奋力。
他当时便觉得这场击鞠或许不是单纯的娱乐那么简单。
而场上的关键人物,一则是皇帝,二则是燕王妃。
因此,他先是拜托了谢姮留意燕王妃,又暗中让燕王向陆元咎确认皇帝的护卫。
比试的上场,一切正常,他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了,没想到下场当真出了变故!
当他看着燕王妃的那匹踏雪乌骓发狂般追着皇帝的白龙马时,心中便明白了大概,这计谋他也曾用在赵倚华的身上!
只是,组织蹴鞠的是皇后,鼓动皇帝上场的是寒门党,中途牵马下场的是啸台马倌们,射箭的是齐王。
这里面的每个人都有嫌疑,可是,到底是谁顺水推了谁的舟?
只可惜,最关键的让马受惊的东西却如他之前用过的一样,很难查证出来。
所以,皇帝让他去看清楚,恐怕是看不清楚了!
但即便料定了结果,该走的流程还是不能少。
于是,冒着雨他又来了击鞠场,没有说奉旨,只说想要看看那匹重伤的踏雪乌骓。
那负责马场的厩长也不是傻子,堂堂的大理寺卿冒雨前来看马,岂敢怠慢?
而且,自从皇帝受惊回行宫之后,一直没有旨意出来。
他和一群马倌提着心吊着胆,战战兢兢地挨了半日,不知将受何种惩罚。
而那发狂的踏雪乌骓和救主的骊驹都受了重伤,活是活不成了。
眼下躺在马厩里,一刻坏似一刻,他也怕死了不好交代,便想法维系着它们的命。
眼下大理寺卿来了,没有说惩罚,只是说看马,这让他悬着的心落下去了不少。
此刻便恭敬的将其领了过去,及到了马厩,却见里面还有两人,正是陆灵韵带着她的侍女瑞彩!
那厩长无奈道:“哎呦,陆姑娘,您怎么又溜进来了!下官求求您了,快走吧!”
陆灵韵杏眼圆睁,“我就是看看这马怎么了?又不会吃了它!”
那厩长作着揖哀求道:“下官失言,陆姑娘您快些走吧,可别再来了!”
陆灵韵没有理会,径自蹲下身来,扒拉着那马的毛发。
瑞彩回道:“不用催,我家姑娘看一看便走!”
萧业见状,黑眸微动,对那厩长道:“无妨,你去忙吧。”
那厩长毕恭毕敬,奉命退下了。
萧业看着一通眼忙手乱的陆灵韵,温声问道:“陆姑娘在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