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毕,已经是深夜。
新婚之日劳累,她坐在榻上,如老僧入定,实则见俞繇披着浅色衣袍长发散逸,眼皮都敛下,羞于窥见。
不多时他又消失于插屏后,在红木柜中翻找。
“你做什么?”言攸撩起幔帐一边探出脸来,绢面之后影影幢幢。
“去书房休息会让下人说三道四……我就在这里。”
俞繇将寻来的褥子铺平在地。
她立时明白,可顾惜他的身体,蹙了眉宇,“才二月末,会受凉。”
“无妨,我铺得厚实一些,你先歇下吧。”俞繇放下东西,捏捏她耳垂,不带丝缕狎亵。
言攸偏垂下头,同他道:“只是和衣而眠,也无事。”
俞繇霍然绽开淡笑,“别信,谁与你说这种话,都不要信。”
他一笑反令她无所适从,目光洒落若有所思。
床上撒落的喜果全都收拾干净,剩她藕荷色的衣裙散开,清妍女子如坐莲上,丝绦系腰似乎不盈一握,交襟之中簇拥峰峦,不算惹眼却端得妖气横生,多一眼恐入歧途。
言攸原也没想太多,替李知薇交拜行礼便也算了。
她才是那个外来者,言攸理衣下榻,为他誊挪。
“你在这里休息,我睡地上将就就好。”
俞繇道:“怎么能让你将就。”
“明日被入屋的下人看见你睡在地上,怎么解释?”
她半推着俞繇坐下,自顾自抱着被褥在床边整理,安心躺下,不容他再拒绝。
俞繇自知拗不过她,只是仍试图多考虑她的感受,“你一向怕黑,留一盏烛火吧。”
“好,夜安吧。”言攸说罢,灭了多余的火烛,一截熏黄燃照长夜,化开夜色的大半,暖融得让人心安。
她就宿在新房中,俞繇克制地撩开幔帐一角,稀薄光亮勾勒身形,她的背影尽收眼底。
……
言攸向来睡眠轻浅,迷蒙中听得喘气,伴着梦呓的软腻,语息温凉,吐字灼热。
“……清和……清和……”
“呃……”
是做梦么?
她困得睁不开眼,翻身躺平,向床帐那边费劲望去,幔帐轻纱微不可察地摇晃着,而梦语是从帐中传出的。
“……哈、清……清和……”
“……夫人……”
他的声音愈来愈闷,脊背微微拱起,峻膝沉腰没入枕衾中,眼尾喋血地侧望向帐外,忍无可忍般扣着榻沿,好似振翅欲飞的蝶,翩然求索,筋络尽显,再伸展开就要折断。
“俞繇?”
言攸察觉青年此刻的诡异,侧支起身子望过去,乌发滑动垂盖在胸脯前,欲盖弥彰。
“啊……你!你醒了?”俞繇的喘息中夹带着惊惶。
他立刻收回手去藏住,另一只手抓握着婚服的一角,也立刻塞入被褥下。
言攸拧眉问询:“怎么了?”
“……没事,我刚才……说梦话了吧,你睡吧。”
他沉声回道,还一并将幔帐抓严实,帘下焦灼闷热,他面上悬着薄汗,偏要盖着厚被不露分毫。
俞繇格外谨慎,直至帐外再度安静,才敢将衣料与身躯相贴,如切如磋。
他跪在榻上,一手捂唇以防泄露声息,一边耻辱地渴求。
晚夜中遵从本能的野兽也不及俞繇此刻放浪形骸,爱意滚烫,却不得疏通。
他后知后觉,出现了变故。
俞繇颤抖身子跌跌撞撞向外面跪爬,拖行着那截大喜的裙摆逶迤在地,将之抛弃,转投其主。
他埋首在被盖上轻嗅,上面侵染年轻躯体的馨香,清雅而惑人,他险些醉倒美人怀中。
言攸右肩一凉,一小片暴露在倒春寒中,很快被浓重的热息烫过,圈画着肩颈线条。
轻啮细舐,眼里如润了一汪烟雨,迎上她的睇视时呷着雨后新茶的清气。
“俞繇你……”
青年如坐莲台,只是并非盘腿修行,反倒是分跨腰际,形似拥倒在莲上。
安寝前的俞繇没有半分狎昵逾矩,而现在已濒临失智疯狂,唇瓣循着喉管攀吻,呢喃不清。
“清和……我疼,好疼,一直疼……”
他摇头又咬舌,拉扯一丝清醒。
“母亲……晚膳、还是、还是合卺酒……有药……”
言攸恍了神,听他孱弱又强硬地哭诉,拼凑成段落。
可她没有任何不适。
言攸到底是没有推拒,稍加回想就了然于心,合卺酒没有问题,是晚膳。俞繇的口味与她还是大有不同,有一两道菜她碰也没碰。
不过这药当然不是专给他一人下的,只是恰好她没有食用躲过一劫。
林氏担心俞繇与李知薇夫妻不睦,不肯行房,才设计了这么一出。
又或者……或者是担心俞繇身体不行,才想出这种法子助兴?
言攸略囧。
俞繇色若晚霞,晕红了满面。
腰带也松松散散斜挎着,而哪怕浑身脱力,独独一处偾张地叫嚣,好不夸张。
“疼。”
俞繇不骗她,是从不骗她。
下药的人手里很可能会有解药,但他总不能就这样出去要解药,传出半点风声,他在朝堂上的形象就一落千丈,成为一众同僚口中的笑柄。
“清和……可怜可怜……帮帮我……”他鼻尖蹭过她耳郭,讨好似的,而两手并不安分,抓着她纤长又柔软的手去握,似乎涨得更可怖了,和他平日里的文弱形象半分不合。
他无非是想证明难受。
旁边的花烛仍就燃烧着,能看清他的脸色,不大好,牙关轻咬,忍不下去才亲近她的眉眼。
“我不太会啊。”言攸目不斜视,圈绕住,小声提醒,“你,把衣袍抓稳了。”
俞繇闷哼后听从,衣裾划开,言攸胆战心惊地侍奉,不得章法。
她愚笨的好意非但没有起到作用,更让俞繇像被架上锅炉的虾子,熟透了,快疼死过去。
“清和你给我吧……”
说完这一句,他靠在他肩头,无颜面对。
可是今日交拜共饮,他们的确是做了夫妻。
这也无非是合理的请求。
但最最荒诞的莫过于言攸替人出嫁替人行礼,还要替人敦伦。
骤不及防时,俞繇的膝盖压散了防线,无师自通地拜倒裙中。
琼花初绽,鱼戏莲下,妍媸相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