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积雪被血水泡得发黏,林羽拄着玄铁剑站在垛口边,望着城外连绵的旧党营寨——黑旗如鸦群压境,将长安城围得水泄不通。已近午时,日头却被硝烟遮得惨白,像块蒙尘的铜镜。
“将军,粮仓的账目核对完了。”秦瑶踩着血冰走来,披风下摆沾满污泥,“剩下的粮草,最多撑五日。”
林羽的指尖在城砖上抠出半块冰碴,指甲缝里还嵌着昨夜的血痂:“五日……够了。”
话音未落,城外突然响起号角声。旧党阵营里推出十架投石车,石弹裹着烈焰,呼啸着砸向城楼。林羽猛地将秦瑶拽到垛口后,轰隆巨响中,城楼的木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碎木混着冻土倾泻而下。
“他们想砸开东门!”周昂的吼声从右侧传来,他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正指挥士兵搬巨石堵缺口,“末将请求出战,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准。”林羽按住他的肩,玄铁剑指向敌军左翼,“看见那片松林了?旧党故意露出左翼空虚,就是想引我们出去。”他转头对秦瑶道,“让暗卫带五十人,从密道绕去后山,把那片松林烧了。”
秦瑶眼神一亮:“你是说……”
“旧党把粮草藏在松林后的山洞里。”林羽的剑锋在阳光下划出冷光,“烧了它,看他们还能围多久。”
秦瑶领命离去时,又一轮石弹砸来。林羽挥剑劈开飞溅的碎石,玄铁剑与石弹相撞,迸出的火星落在他染血的战袍上。城下突然传来阵阵哄笑,旧党将领骑着白马在阵前耀武扬威:“林羽!识相的就开城投降,不然等城破了,定叫你碎尸万段!”
城楼上的士兵个个目眦欲裂,握着弓箭的手青筋暴起。林羽却突然笑了,扬声回喊:“是吗?那本将军就在这城楼上等着,看是你先饿死,还是本将军先开门!”
他话音刚落,左侧突然传来骚动。三名被点名的将领正私语着什么,见林羽看来,慌忙低下头。林羽心中冷笑,转身对周昂道:“带你的人,把那三人看住。若他们敢动,不必请示,就地格杀。”
周昂一愣,随即重重点头:“末将领命!”
夜幕降临时,风雪又起。林羽裹紧披风,沿着城墙巡查。守城的士兵冻得嘴唇发紫,却依旧挺直腰杆,甲胄上的冰霜随着呼吸化作白雾。走到西北角楼时,听见两个士兵在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张校尉偷偷往城外扔了个包裹,被暗卫抓了。”
“嘘……小声点!这时候通敌,不是找死吗?”
林羽脚步一顿,推开门时,正撞见秦瑶用软剑挑着个麻布包走进来。包里的饼乾撒了一地,还混着半张字条,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粮仓的方向。
“是赵渊的副将。”秦瑶用剑鞘踢了踢地上的俘虏,“供出今晚三更有五人会在粮仓放火,接应旧党从地道入城。”
林羽俯身捡起字条,指尖捏得咯咯作响:“很好。”他对秦瑶耳语几句,后者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转身离去。
三更梆子响到第二下时,粮仓果然燃起火光。旧党阵营里立刻响起号角,数千士兵如潮水般涌向东门。林羽站在城楼之上,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人头,忽然举起玄铁剑,高声道:“弟兄们,让他们看看,长安的骨头有多硬!”
城墙上突然泼下滚烫的桐油,火借风势瞬间腾起三丈高,将旧党士兵烧得惨叫连连。林羽趁机下令:“放箭!”
箭雨如蝗,穿透火墙钉进敌军阵中。旧党将领气急败坏地挥舞长刀,却怎么也冲不破火墙。就在此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震天呐喊——秦瑶带着暗卫烧了松林粮草,正杀得回马枪!
“腹背受敌!撤!快撤!”旧党阵营瞬间溃散。林羽抓住时机,拔剑直指城下:“开城门!随我杀出去!”
玄铁剑划破夜色,林羽一马当先冲出城门。城楼上的士兵见状,纷纷举刀跟上,喊杀声震得积雪簌簌下落。周昂砍翻两名逃兵,回头望见林羽的背影,突然明白了——所谓五日之限,从来不是绝境,而是催着他们破釜沉舟的战鼓。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战场终于沉寂。林羽拄着剑站在旧党营寨的废墟里,玄铁剑上的血珠滴在雪地上,绽开一朵朵红梅。秦瑶提着旧党将领的首级走来,发梢还沾着火星:“粮仓的火已经扑灭,暗卫找到了三车藏粮,够撑半月了。”
林羽望着东方渐亮的天色,忽然笑了。风雪掠过他的战袍,卷起的血雾在晨光中凝成一道淡淡的虹。
“半月?”他用剑挑起一面旧党黑旗,猛地劈碎,“足够我们打到他们老巢了。”
城楼上,幸存的士兵们互相搀扶着欢呼,甲胄碰撞声、笑骂声混着远处的鸡鸣,在长安城的晨光里,撞出了最烈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