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染透太极殿的鸱吻,林羽勒住马缰时,朝服下摆还沾着边关的霜。他拾级而上,玄铁剑悬在腰间,每一步都踏在金砖的凹陷处——那是百年间朝臣们踩出的痕迹,今日却像在灼烧他的靴底。
殿内早已炸开了锅。王尚书抖着象牙笏板,声如洪钟:“陛下!林羽在朔方私募流民三万,军械库私藏的弩箭能装备半个禁军!此等行径,非反即叛!”
他身后的御史们立刻附和,奏章如雪花般飞向龙案:“臣附议!”“林羽与旧党余孽暗通款曲,去年冬粮案就有他的手笔!”
林羽站在殿中,玄色朝服上的金线被晨光镀得发烫。他忽然笑了,抬手解下腰间密匣,掷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王大人说我私藏军械?”
密匣弹开,露出里面的账册与火漆——那是朔方军库的出入记录,每支箭的编号都与兵部存档一一对应。“至于流民,”他目光扫过众臣,“皆是遭旧党劫掠的边民,臣收编他们,是教他们耕种纺织,而非舞刀弄枪。”
王尚书脸色一白,随即又拍案道:“一派胡言!去年榆林粮仓失火,难道不是你纵兵所为,好趁机私吞粮草?”
“哦?”林羽弯腰从密匣底层抽出一卷画轴,“王大人说的是那场火?巧了,臣这儿有当时的火场图。”
内侍展开画轴,火光跃然纸上——画师将救火的士兵、围观的百姓、甚至檐角滴落的火星都画得分明。最角落处,一个穿绯色官袍的身影正往柴房泼油,侧脸与王尚书一般无二。
“这画中之人,”林羽声音陡然转厉,“王大人认得吗?”
殿内死寂,只闻香炉里的灰簌簌落下。王尚书的手指绞着笏板,指节泛白:“你……你伪造证据!”
“伪造?”林羽忽然提高声音,殿外立刻传来甲胄碰撞声——苏烈带着三名边民走进来,为首的老汉捧着半块腰牌,哭得老泪纵横:“陛下!老奴认得那泼油的官!就是王尚书的亲随!去年他抢我家口粮时,掉了这半块牌!”
另一个瘸腿少年举起烧焦的账簿:“这是我爹死前藏的,上面记着王尚书如何用赈灾粮与旧党换军械!”
林羽捡起账簿,书页间掉出一封密信,墨迹未干:“陛下,这是昨夜在王府偏院搜出的,旧党承诺他,事成之后封户部尚书。”
龙椅上的皇帝猛地拍案,龙涎香熏得人发晕。王尚书瘫在地上,看着那信上自己的笔迹,忽然怪笑起来:“是又如何?这新政权本就该亡!当年若不是你们夺了我王家的盐引,我怎会……”
话未说完,已被禁军按住。林羽望着他被拖出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年前在边关,那个给士兵缝补衣甲的老汉说的话:“当官的要是把心放在百姓身上,谁会反呢?”
晨光终于漫过龙阶,照在那些凹陷的金砖上。林羽将账册呈给皇帝,声音里带着霜气:“臣请陛下下旨,彻查全国粮仓与军械库,凡与旧党勾连者,无论官阶高低,一律按律问斩。”
皇帝接过账册的手在颤抖,良久才道:“准奏。”
殿外传来百姓的欢呼——苏烈早已让人将王尚书的罪证抄录张贴,此刻朱雀大街上,孩童们正围着看那张火场图,指着画里泼油的人影笑骂。
林羽走出太极殿时,玄铁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知道,这不是结束,就像龙阶上的凹陷,总要有人踩出新的痕迹,才能让后来者走得更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