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昂身着玄色蟒袍,袍上暗金云纹绣工精致。他缓步走到包拯面前,周身龙息裹挟着深海寒意,开口道:“包大人可知为何天庭要设这学院?三百年前,文曲星转世为官,因不懂给寿星献礼,生生被克扣了三年寿元。”说着,他从袖中甩出一卷泛黄的《谪仙录》,“这些被贬下凡的仙官,半数都是折在‘不懂规矩’四字上。”
包拯接过古籍,指尖拂过那些触目惊心的记载:因未给财神送生辰纲而遭雷劈的土地公、拒绝与托塔天王联姻被贬作凡人的河伯……他突然冷笑:“如此说来,这学院教的不是规矩,而是教仙官们如何结党营私!”
“放肆!”摩昂的龙尾重重扫过地面,讲堂顿时掀起惊涛骇浪般的威压,“包黑子,你当真以为还能像在人间般横冲直撞?”
天庭学院第三期的晨钟撞碎九重云霄时,包拯正对着铜镜系紧天青色束带。镜中倒影映出他眉间未消的霜雪,那是昨夜研习《天庭典章》到子时的印记。推开竹舍门,忽见院中广玉兰树下立着一道素白身影,广寒宫特有的清辉萦绕其身,正是嫦娥。
“包大人又在苦读?”嫦娥指尖划过案上堆积的典籍,月白色广袖扫落一缕桂花香,“这些仙官应酬录,倒比吴刚伐的桂树年轮还繁杂。”
包拯拱手行礼,目光扫过她袖中若隐若现的玉简:“仙子手中之物,可是天庭近年冤案录?”
嫦娥神色微怔,玉指轻弹,玉简展开化作半透明的光幕。三百六十件悬案如流星划过,映得她眸中泛起冷光:“自你入学院,已有十七位仙官因弹劾权贵被贬入畜生道。这玉简上的冤魂,半数曾是心怀清明的好官。”
当夜,学院禁地“规天阁”的铜锁无风自开。包拯循着月光找到嫦娥时,她正凝视阁中悬挂的《天庭百官谱系图》,指尖轻点福禄星君的名字:“这一脉盘根错节,连太白金星都曾因弹劾他们遭贬。包大人,你当真要以一人之力对抗?”
“仙子可知我在阳间审郭槐时,面对庞太师的阻挠,如何作答?”包拯抚摸着腰间的阴阳鱼官印,“纵有千军万马,吾心自有公道。”他从怀中掏出半块断砚,砚台边缘新刻了一行小字——“天若不公,我断天”。
嫦娥望着砚台,忽然轻笑出声。广寒宫的月光倾泻而下,在她掌心凝成一枚玉简:“这是我收集百年的天庭秘辛,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不过……”她指尖划过包拯眉间的川字纹,“明日的《仙官礼仪》课,该我向包大人讨教如何‘以礼破局’了。”
广寒宫的桂树突然无风自动,吴刚望着天庭学院天河分院方向,默默握紧了手中的斧头——千年来,他第一次觉得,这永无止境的砍伐,或许真有尽头。
天庭学院的丹桂开得格外早,九重天外的罡风卷着碎金般的花瓣掠过青瓦,却在一处院落前凝作冰晶。嫦娥垂眸望着手中青瓷盏,盏中千年寒桂茶正腾起袅袅白雾,广寒宫特有的清冽香气与茶韵交融,在晨雾里凝成琼华般的光晕。
“这是第三十七次被拒了。”玉兔蹲在石桌上,红眼睛盯着远处伏案疾书的身影,“包大人连看都不看就说‘无功不受禄’,仙子何苦……”
嫦娥指尖拂过盏沿,玄霜凝成的露珠顺着釉纹滑落。她望着包拯被晨光勾勒出的坚毅轮廓,想起初见时他在讲堂上与摩昂太子激烈争辩的模样——那时满堂仙官都在嘲笑他迂腐,唯有她注意到他眼底灼人的光,像极了广寒宫外永不熄灭的守月灯。
“去把茶盏放下吧。”嫦娥将茶盏递给玉兔,“就说这是广寒宫赠给同窗的寻常之物。”
当玉兔蹑手蹑脚靠近时,包拯恰好抬起头。案上摊着一卷被批注得密密麻麻的《天庭职官律》,砚台里的墨汁几乎见底,几支狼毫笔杆都被攥出了指痕。“可是仙子有要事?”他嗓音沙哑,目光却清明如昔。
“包大人又彻夜未眠。”玉兔将茶盏轻轻推过去,“这寒桂茶最是提神,还有玄霜露……”
“多谢仙子好意,但包拯断不能收。”包拯搁下毛笔,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在阳间审案时,我便立誓不受分毫馈赠。如今身在天庭,更不能坏了规矩。”
玉兔急得直跺脚:“可仙子送太白院长和摩昂太子时,他们都收下了!这不过是同窗情谊……”
“正因如此,包拯更不能收。”包拯望着茶盏中沉浮的桂叶,想起前日太白金星饮过寒桂茶后,特意在课堂上隐晦提及“适当的人情往来可助仕途顺遂”,又想起摩昂太子收下玄霜露时,身体不自觉地轻摆。他忽然起身,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这是我用俸禄买的凡间茶饼,虽比不上广寒仙茗,还望仙子笑纳。”
玉兔抱着茶盏呆立当场,直到嫦娥的广袖轻轻覆上它的背。她望着包拯案头堆叠的典籍,那些被朱砂圈出的律法条文,那些被反复推敲的批注,忽然轻笑出声:“原来包大人是怕这茶里掺了‘规矩’。”
包拯微微一怔,却见嫦娥指尖轻点,茶盏中的寒桂茶化作万千流光,在空中凝成《天条》里“廉洁奉公”四字。“这千年寒桂树,是我亲手栽种。”她声音清冷,却带着莫名的温柔,“它扎根广寒冻土,汲日月精华,所求不过一片澄澈天地。包大人,这茶里若有规矩,那便是‘初心’二字。”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钟鸣。今日是《天庭礼仪实务》的大课,由太白金星亲自授课。嫦娥望着包拯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将茶盏推到他面前:“这堂课要模拟天庭盛宴,包大人若不愿用仙茗提神,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