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看着义愤填膺的悟空,又想起那个或许藏着委屈和执念的悟能,只觉得头更疼了。一边是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大徒弟,一边是虽有缺点、却也有苦衷的二徒弟。
“悟空,”他斟酌着开口,“你说的这些,为师都明白。悟能他……确有不妥之处。但天理院那边,也不能如此不给情面。当年取经,我们师徒九死一生,为三界安宁立下大功,如今却因这点私事,就要查我们的兵器,还要将师兄弟二人置于原告被告的位置,这传出去,成何体统?”
“师父,您这是……”悟空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您是想为那呆子辩解?”
“不是辩解,是体谅。”唐僧认真地说,“悟能想回天蓬元帅之位,纵然方法不当,但其心可谅。他想救旧部,这份情义,亦是难得。至于嫦娥之事,或许……也有误会。”
“误会?”悟空简直要被气笑了,“他三天两头往月宫跑,送花送礼物,嫦娥仙子的玉兔都快被他喂成肥猪了,这也是误会?”
“悟空,”唐僧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恳求,“为师知道你性子直,嫉恶如仇。但此事非同小可,不仅关乎悟能,关乎你我师徒,更关乎佛门的声誉,甚至……关乎当年取经的功绩。若此事在天理院闹大,被人翻出旧账,说我们师徒内部不和,说我们当年的修行仍有瑕疵,那我们千年的功德,岂不是要被人质疑?”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悟空:“为师不是让你去偏袒悟能,而是……你如今在三界的声望,无人能及。当年大闹天宫,后来又护持取经,成佛之后,更是受各方敬重。你能不能……看在往日师徒情分上,看在佛门的面上,出面去协调一下?”
“协调?”悟空愣了,“怎么协调?那呆子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天理院又讲什么法理,俺老孙去了,难道要跟他们讲人情?”
“正是要讲人情,也要讲道理。”唐僧恳切地说,“你去告诉悟能,让他收敛心思,莫再纠缠嫦娥,也莫再妄想天蓬元帅之位,踏踏实实修行才是正途。同时,你也去天理院那边走动走动,拜访一下相关的仙官,跟他们说明,此事乃我师徒内部之事,我们自会处理,恳请他们……高抬贵手,莫要再追查兵器,也莫要将此事闹得太大。”
“师父!”悟空有些不满地提高了声音,“您这意思,反倒是俺老孙多管闲事,惹了麻烦?那呆子无事生非,招惹是非,怎么到您这儿,倒成了天庭和天理院不对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唐僧急忙解释,“我是说,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要想办法化解,而不是让它愈演愈烈。悟空,你是大师兄,你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责任,去平息这场风波。”
悟空看着师父眼中的焦虑和期盼,又想到当年取经路上,师父对自己的种种包容与教导,心里那股火气渐渐消了些,但仍是一脸的不赞同。
“师父,”他沉声道,“俺老孙知道您担心佛门脸面,担心取经功绩。可有些事,不是靠协调就能解决的。那呆子若不改了他那贪心和色心,就算这次压下去了,下次还会出事。天理院虽然看着别扭,但既然立了规矩,就得按规矩来。要是人人都靠关系去协调,那规矩还有什么用?”
“可是……”
“师父,”悟空打断他,眼神坚定,“俺老孙可以去见悟能,跟他好好说道说道,让他明白利害。但去天理院协调,去拜访那些仙官,靠关系压下此事……俺老孙做不到。当年俺大闹天宫,就是看不惯天庭那套官官相护的做派,如今成了佛,更不能做那等事。”
禅房内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凝重。檀香依旧在飘,晚霞却已渐渐褪去,暮色开始笼罩下来。
唐僧看着眼前这个固执的大徒弟,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悟空说得有道理,可他更担心的是后果。佛门的声誉,取经的功绩,像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悟空,”他的声音有些疲惫,“你再好好想想……”
悟空却站起身,对着唐僧深深一拜:“师父,俺老孙的想法,已经说了。俺这就去见那呆子,先把他的心思给拧过来。至于天理院那边,兵器的事,俺老孙也不会让他们随便动。但协调之事,师父,恕难从命。”
说完,他也不等唐僧再开口,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金光,冲出了禅房,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
唐僧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际,只觉得一阵无力。师徒二人的这番争论,并未得出一个结果。悟空的坚持,让他忧心忡忡,而悟能的执念,更是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
这场发生在天理院的官司,究竟会如何发展?那两件伴随他们一路的神兵,又能否安然无恙?他这个功德佛,又该如何才能护住这来之不易的佛门脸面,护住那段波澜壮阔的取经历史?
夜色渐深,禅房内的檀香,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挥之不去的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