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河的风裹挟着沙砾,像无数把细碎的冰刃,狠狠刮在摩昂的金甲上。他踉跄着扶住身边断裂的云柱,望着眼前尸横遍野的惨状,喉间一阵腥甜险些涌上——五万天河学院的学员兵,此刻能勉强站着的,连两万都凑不齐。
“院长!您没事吧?”两名亲卫急忙上前搀扶,他们的银甲上溅满了浑浊的血污,原本束得整齐的发髻散乱下来,脸上还留着未干的泪痕。摩昂摆摆手,目光死死盯着流沙河对岸那面飘扬的黑旗,旗面上“猪”字狰狞,像在无声地嘲讽他的无能。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还坚信这场讨伐胜券在握。作为天庭学院天河分院的院长,摩昂自视甚高,自幼随父西海龙王修习水系法术,后来又在天庭学院深造,论资历、论修为,在年轻一辈仙将中都是佼佼者。此次猪全能率妖众盘踞流沙河,屡次劫掠天庭运往南瞻部洲的仙粮,玉帝震怒,令天河分院出兵讨伐,这在摩昂看来,正是他立功的好机会——只要能平定流沙河之乱,他距离梦寐以求的天蓬元帅之位,必然又近一步。
出兵前那日,学院武术教习韩信曾特意寻到他的书房,眉头紧锁地劝道:“院长,猪全能底细不明,据探子回报,其麾下妖众不仅数量众多,且多有精通水战之辈。流沙河水域复杂,暗礁密布,我等贸然出兵,恐有不妥。不如再派细作查探数日,摸清对方兵力部署与弱点,届时再出兵不迟。”
那时摩昂满心都是建功立业的念头,哪里听得进韩信的规劝?他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不耐:“韩教习过虑了。不过是些散妖,能有什么本事?天河学员兵训练有素,又装备了天庭特制的云甲与水刃,难道还对付不了一群占河为王的妖精?若再拖延,反倒会被其他分院笑话我天河分院怯懦。”
韩信还想再劝,摩昂却已起身,下令次日清晨拔营出征。如今回想起来,那时韩信欲言又止的模样,分明是早已预见了今日的惨败。摩昂只觉得心口像被巨石压住,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他不仅折损了三万学员兵,更辜负了太白金星院长的信任,连自己一直以来的野心,也在此刻碎得支离破碎。
“清点人数了吗?”摩昂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不敢去看那些幸存学员的眼睛,那些年轻的面孔上,本该满是对天庭的敬畏与对未来的憧憬,此刻却只剩下恐惧与茫然。
一名校尉匆匆上前,单膝跪地,声音带着颤抖:“回院长,初步清点完毕,能随队行动的,只有一万九千三百二十六人。另有三百余人重伤,需即刻医治,否则……”
“够了。”摩昂打断他的话,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三万余人折损在流沙河,这个数字若是上报天庭,后果不堪设想。太白金星院长一向器重他,可天庭律法森严,如此惨重的伤亡,即便有院长庇护,他也难逃责罚。更重要的是,天蓬元帅之位的竞争本就激烈,若让那些竞争对手得知此事,必定会借机大做文章,到时候别说晋升,恐怕连天河分院院长的位置都保不住。
上次出兵广寒宫,虽也损兵折将,可那不过是不到两千人的伤亡,他还能以“突发意外”为由搪塞过去。可这次,三万余人的缺口,怎么可能瞒得住?摩昂越想越心焦,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若不是亲卫及时扶住,险些栽倒在地。
“院长,莫要太过忧虑。”一个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摩昂回头,只见韩信提着一杆银枪,缓步走来。韩信的战袍也沾了不少尘土,却依旧身姿挺拔,眼神清明,与周围的慌乱格格不入。他走到摩昂面前,低声道:“此刻焦虑无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弥补过错,而非自乱阵脚。”
摩昂看着韩信,心中既有愧疚,又有几分希冀——出兵前他不听韩信劝阻,如今兵败,韩信却没有半句怨言,反而主动为他出谋划策。他深吸一口气,拱手道:“韩教习,是我之前固执己见,才酿成今日之祸。如今我已是方寸大乱,还望你能指点迷津。”
韩信点点头,目光扫过周围的残兵,沉声道:“院长,如今有一条险计,可暂解燃眉之急。”他凑近摩昂,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我们可分兵两路。一路由院长亲自带领,即刻返回天河分院,以‘扩充兵力、巩固防线’为由,快速补招学员,将这三万余人的缺口补上。另一路,则由我带领,驻扎在天河上游,对外宣称是‘等待归队学员’,同时加紧演练,营造出兵力充足的假象。”
摩昂眼睛一亮,随即又皱起眉头:“可……可天庭若派人核查,岂不是会露馅?那些补招的学员,短期内也无法形成战斗力,万一被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