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清晨。
鹰愁关的城门,“嘎吱——”一声,缓缓开启一道缝隙。
陆沉一袭黑袍,按刀而立。
冰冷的晨风灌入城门洞,卷起他鬓角的一缕长发。在他身后,玄一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静静矗立在阴影中。
城外,荒原之上,一道身影正缓缓而来。
是雷破天。
他骑着那头狰狞的雷兽,但与三日前那股毁天灭地的威势不同,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他只身一人。
那身标志性的紫电长袍,竟有些褶皱。往日里神光湛然的双目,此刻也布满了血丝,面色蜡黄。
雷兽在距离城门百丈处停下,不安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
当雷破天的目光,越过陆沉,触及到他身后那道漆黑身影时,陆沉清晰地看到,这位金丹中期修士的肩膀,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雷破天翻身下兽,动作竟有些迟缓。
他没有祭起法力,就这么一步步,走到了城门前。
“陆……陆堡主。”
雷破天拱了拱手,声音沙哑,早已没了三日前的嚣张,反而透着一股……谄媚。
陆沉面无表情,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这种沉默,让雷破天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不敢再迟疑,连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卷用金色兽皮制成的地契,上面灵光流转,显然有禁制加持。
另一样,则是一叠厚厚的玉简。
“陆堡主。”雷破天双手将地契奉上,腰弯得很低,“这是我惊雷谷三成矿脉的地契,权当是……是雷某此次冒犯的赔礼。还望陆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
陆沉目光微动。
三成矿脉。这雷破天,倒是下了血本。
他伸出手,将那卷地契接过,随意扫了一眼,便收入袖中。
雷破天见他收下,明显松了口气。
他紧接着又捧起那叠玉简:“陆堡主,此物……是当年暗中投靠我宗,导致玄鹰堡老堡主……呃,导致贵宗当年生变的那些叛徒名单!雷某已将其尽数整理出来,交由陆堡主处置!”
雷破天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
陆沉的目光,落在那叠玉简上。
他没有去接。
城门洞内的气氛,瞬间又凝固了。
雷破天捧着玉简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煞白。
“陆堡主……这……”他声音都颤抖了。
陆沉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清理门户,是贵宗自己的事。”
说罢,他不再看雷破天一眼,转身,向城门洞深处走去。
“轰隆隆……”
厚重的城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
城外,雷破天愣在原地,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他看着那缓缓合拢的城门,又低头看了看手中这叠滚烫的玉简,脸上的表情先是茫然,随即是错愕,最后……化作了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没要!
他竟然没要这份名单!
雷破天如蒙大赦,他慌忙将玉简塞回怀中,手脚并用地爬上雷兽,调转方向,头也不回地朝着惊雷谷的方向,仓皇逃去。
……
城墙之上。
陆沉凭栏而立,看着雷破天那道狼狈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低头,看了看袖中那卷沉甸甸的地契。
实利,拿到了。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
玄一依旧站在那里,如同一道永恒的阴影,幽蓝色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远方。
陆沉知道,这股让金丹修士低头的威慑,皆是源于此物。
或者说,源于那位……神秘的陈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