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据点选在邻村一座废弃的院子里,院墙塌了半边,屋里积着厚厚的灰。林家村已经没法回了——虫潮过境时,不少屋子被啃得只剩框架,剩下的人跟着逃出来,暂时挤在这儿。
林风坐在门槛上,把《出马秘录》摊在膝盖上翻来覆去地看。书页边缘都卷了毛,关键地方被他用红笔圈了又圈,可关于“分身”的记载始终没找到。陈雪坐在旁边帮着整理草药,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担忧。
“这书会不会漏了啥?”黄三太爷蹲在窗台上,爪子扒着窗框,“黑老太太这‘身外身’的法子,总得有迹可循吧?”
林风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最后一页的边缘。这页纸比别的厚些,边角有道不明显的折痕,像是被人刻意压过。他心里一动,捏着折痕轻轻一撕——“刺啦”一声,书页居然真的裂开道缝,里面掉出张泛黄的纸。
“有东西!”陈雪赶紧凑过来。
那张纸比巴掌大些,边缘都脆了,上面用朱砂写着几行字,墨迹有些晕开,却还能看清:“黑老太修‘身外身’之术,本体藏于万魂坛下‘血泉’,分身被毁,需以千名弟马之血补魂,三月内必寻‘半仙骨’祭泉,否则魂飞魄散。”
“弟马之血?半仙骨?”一个联盟的汉子凑过来看,挠着头,“这半仙骨是啥?”
黄三太爷突然“嗷”地叫了一声,从窗台上跳下来,爪子指着林风:“半仙骨说的是他!你爷爷是出马弟子,身上有仙家血脉,你打小就带着这股气,骨头里藏着半仙的灵力,黑老太太要的就是这个!”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难怪之前总觉得黑老太太盯着自己,原来根在这儿。
“它果然没打算放过你,”黄三太爷的脸色凝重得像块铁,“千名弟马的血还好说,各地跑江湖的弟马不少,它想抓不难。可这半仙骨,天底下就你这么一根独苗。三个月后的期限一到,它肯定会拼了老命来抓你。”
陈雪突然停下手里的活,抬头说:“我奶奶的日记里提过‘血泉’,说那是个邪性地方,在地下深处,聚集了上千年来仙家的怨气,得用活人血浇灌才能维持,谁家仙家要是能在那儿泡上三年,修为能涨十倍。”
“用活人血养着?”一个汉子听得直皱眉,“这老东西真是丧尽天良。”
林风捏着那张纸,指节都泛了白。他突然想起爷爷的日记,赶紧从背包里翻出来。日记本的最后几页画着幅简易地图,上面用红笔标着个三角——那是万魂坛的位置。之前以为在镜泊湖底,现在一看,三角旁边写着三个字:黑风谷。
“万魂坛不在湖底,在黑风谷。”林风把地图摊开,指着上面的标记,“镜泊湖西侧的黑风谷,听说那儿野仙最多,啥邪乎事都有,原来是黑老太太的老巢。”
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风吹过破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黑风谷的名声谁都听过,那地方常年刮黑风,进去的人十有八九出不来,说是有去无回的绝地。
“看来得去趟黑风谷了。”林风抬起头,看向院子里的人。剩下的联盟成员不多,加起来也就七个,个个带伤,可眼神里没一个怯的。
“林兄弟,你这话啥意思?”刘老四的堂弟刘小五攥着把柴刀,“那地方是龙潭虎穴,咱们这点人进去,不是送死吗?”
“不进去,也是等死。”林风的声音很沉,“它要的是半仙骨,我躲不掉。三个月后它要是补了魂,不光是我,咱们这些人,还有邻村的老少爷们,一个都活不了。”
他顿了顿,指了指地图上的黑风谷:“与其等着被它找上门,不如咱们主动进去。找到血泉,毁了它的本体,才算真的了了这事。”
黄三太爷蹲在他脚边,尾巴轻轻扫着地面:“你爷爷当年就想闯黑风谷,被我们几个老仙拦了下来——那时候他身子骨不行,进去也是白搭。”它抬头看着林风,眼神复杂,“这次,我不拦你。该了的债,总得有个人来清。”
陈雪把整理好的草药包起来,塞进林风的背包:“我跟你去。狐仙的记忆里有黑风谷的走法,或许能用上。”
联盟成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说话。过了半晌,刘小五把柴刀往地上一顿:“妈的,拼了!我哥死在虫潮里,这仇总得报!我跟你们去!”
“算我一个!”
“还有我!”
剩下的人纷纷应声,没人孬种。他们都是从林家村逃出来的,家里或多或少都有人被黑老太太害了,早就没了退路。
林风看着大伙,心里热烘烘的。他把那张藏在秘录里的纸折好,塞进怀里,又把爷爷的地图叠成小块,跟镇魂玉放在一起。
“今晚好好歇着,明天一早出发。”林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去黑风谷的路远,得备足干粮和家伙。”
众人点点头,各自找地方歇着去了。刘小五和两个汉子在院子里生了堆火,守在门口。陈雪帮着林风处理胳膊上的伤口——那是被灰仙爪子划的,还在隐隐作痛。
“疼吗?”陈雪的动作很轻,往伤口上涂草药时,特意放柔了力道。
林风摇摇头:“没事。”他看着院子里跳动的火光,心里清楚,这趟黑风谷之行,恐怕比冰洞凶险十倍。黑老太太藏了这么久,连分身都做得跟真的一样,真正的杀招肯定还在后面。
就像一场博弈,他们刚破了对方的第三局,第四局的棋盘已经摆开,而他们手里的棋子,只剩下这么几个了。
“别想太多。”陈雪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低声说,“我奶奶说过,邪不压正,只要咱们心齐,总有法子赢。”
林风笑了笑,没说话。他摸了摸怀里的镇魂玉,玉身温温的,像是爷爷的手在轻轻按着他的胸口。
夜色渐深,院子里的火渐渐小了下去。守夜的汉子换了班,打起了瞌睡。林风靠在墙角,却没睡着,眼睛望着黑风谷的方向。
那里有血泉,有万魂坛的核心,有黑老太太的本体,还有他们必须面对的生死关。
但他不怕。
因为身后,有愿意跟他一起闯的人。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林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陈雪和联盟成员也都醒了,背着背包,手里握着家伙,眼神里带着决绝。
“走了。”林风说了两个字,率先走出院子。
一行人迎着晨光,朝着黑风谷的方向走去。脚下的路还很长,可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他们不知道前面等着的是什么,但他们知道,必须走下去。
这场持续了太久的争斗,该有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