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审判万物的冰冷气息,化作实质的威压,如亿万山岳当头砸下。
虚空中,那面由五域主联手催动的“诛情雷碑”彻底显现,古朴的碑身上,一道道金色的名字如烙印般燃烧起来,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斩断尘缘、唯我独尊的无上雷威。
“第一代雷帝,雷无情!”
秦岳的声音如同天宪,冷酷无情。
他伸手指向碑上第一个名字,那三个字瞬间爆发出刺目金光。
轰隆!
一道粗如龙躯的审判紫雷,无视了空间与距离,径直从九天之上劈落,目标不是秦尘的肉身,而是他那浩瀚如海的神魂!
这道雷,并非毁灭,而是剥离。
它要将秦尘神魂中所有与“情”相关的记忆、羁绊,活生生撕扯出来,让他变成一个与历代雷帝一样的、无情无欲的雷道傀儡。
“噗!”
秦尘身躯剧震,神魂之海掀起滔天巨浪,无数记忆碎片被紫雷搅动,化作最锋利的刀刃,反复切割着他的意志。
那种痛苦,远超肉身千刀万剐。
“第二代雷帝,莫断尘!”
又一个名字亮起,第二道审判紫雷紧随而至,威力更胜先前!
“哈哈哈!秦尘,放弃吧!这诛情雷碑上,共有一百零八位雷帝之名。每一位,都是踏着尸山血海,斩尽七情六欲才登临绝顶的无上存在!他们的意志联合,便是天道!你凭什么反抗?”秦岳狂笑,眼中满是胜券在握的快意。
“不……不要……”苏清漪挣扎着,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襟。
她看着秦尘痛苦的神情,心如刀绞。
她猛地抬手,修长的指尖在眉心决然一划,一滴蕴含着她全部神魂本源的精血,如红宝石般滴落。
“丹塔秘传,承誓之卷,以我之血,承万灵之誓!”
一卷古朴的画卷凭空展开,瞬间吸纳了那滴精血。
苏清漪脸色煞白如纸,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望向秦尘,声音清冷而有力,响彻整个雷域:“他们用名字压你?那我们就用名字还击——秦尘,叫出每一个曾被你救下之人的名字!你的道,不是无情道!”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秦尘混乱的神魂中炸响!
是啊,我的道……
他正要开口,一道娇小的身影却默默地走到了阵眼之前。
月灵摊开手心,那里盛着一撮灰烬,是当年秦尘送她保命的护身符最后剩下的残骸。
她将灰烬轻轻洒入阵眼,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叫月灵,七岁被卖作药奴,是你给了我第一个家。”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撮灰烬竟“嗡”的一声,腾起一抹柔和的微光,如萤火,却坚韧不灭。
“吼!”
凰九幽紧随其后,她向前踏出一步,整个大地都为之震颤。
她掌心燃起一簇幽蓝色的北冰真火,火焰中倒映着她孤傲的眼眸:“我叫凰九幽,曾是孤鹰,是你让我知道什么叫‘归属’!”
她身后,万兽山脉的方向,无数妖兽仰天长啸,虎吼龙吟,声震山河!
那一声声兽鸣,竟汇聚成一股磅礴的气势,遥遥注入承雷大阵。
“叮铃铃……”
小雅手中,那串青银铃铛无风自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九道曼妙的女子虚影再度浮现,但这一次,她们身后,竟又出现了成百上千道模糊的身影。
那些身影男女老少皆有,身份各异,有他曾随手救下的婢女,有他点拨过的散修,甚至还有他从战场上释放的战俘……
她们,都是被秦尘改变了命运的人!
“我叫柳烟,你不记得我,但我记得你替我挡的那一刀。”一道虚影开口,她的声音化作一缕青烟,飘向空中。
“我叫阿铁,在暗无天日的矿洞里,你对我说‘人不该跪着活’……我一直站着。”一个壮汉的虚影咆哮,他的声音凝成一团赤诚的火焰。
“我叫……”
一道道声音,一个个名字,一段段尘封的过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它们不再是秦尘的记忆负担,而是变成了最真挚、最滚烫的誓言!
这些声音在空中交织、融合,最终,竟在承雷大阵的上空,凝结成了九盏璀璨夺目的“心灯”!
九盏心灯,悬于九天,灯火虽微,却散发着足以与审判紫雷分庭抗礼的温暖光芒。
“荒谬!简直是荒谬绝伦!”秦岳看到这一幕,脸上的得意僵住,随即化为暴怒,“一群蝼蚁的念想,也配染指至高无上的雷道?!给我破!”
他怒喝一声,磅礴的雷力化作一只遮天巨手,就要跨越虚空,直接摧毁承雷大阵的阵基!
然而,就在巨手即将落下之际,那具早已在雷威下化为石像的断道僧躯体,突然“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隙。
他那双石化的眼睛,竟然缓缓睁开,露出的不是空洞,而是一种彻骨的悲凉与悔恨。
“千年来,我们封的是情,毁的是人。”一声低语,仿佛来自亘古,带着无尽的沧桑,“今日,该还了。”
话音未落,断道僧的石像轰然崩碎,化作一道纯粹的意志之力,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死死挡在了秦岳的巨手之前。
巨手与屏障碰撞,爆发出毁灭性的冲击,却终究未能伤及大阵分毫。
也就在这一刻,悬于天际的九盏心灯,仿佛得到了某种感召,同时爆燃!
光芒不再柔和,而是变得炽烈如日,九道光柱冲天而起,竟硬生生穿透了那面不可一世的诛情雷碑!
“咔嚓……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诛情雷碑的碑面上,一道道细密的裂纹蔓延开来。
那些燃烧着的、代表着无情大道的雷帝之名,光芒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黯淡!
阵心之中,秦尘缓缓抬起了头。
他感受着那九百零七道记忆的温度,感受着那每一份誓言中蕴含的力量,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了挣扎,没有了痛苦,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与坦然。
他不再急于发动那未完成的帝誓,而是将手掌轻轻按在了身下的阵眼之上,那里,月灵的符灰正散发着微光。
“你们不是我的软肋……”他低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天地,“你们是我的证据。”
证明我秦尘的道,没有错!
话音落,九盏心灯的光焰仿佛听到了号令,瞬间倒卷而下,化作九道洪流,尽数注入他身前的蜕雷熔鼎之中!
嗡——!
刹那间,一直沉寂的噬忆祖雷发出了一声极其欢悦的嗡鸣。
在秦尘的鸿蒙本源雷霆深处,一行从未出现过的古老铭文,缓缓浮现,每一个字都闪烁着超越天道法则的光芒:
“情可载道,誓能逆天。”
也就在这行铭文彻底成型的瞬间,遥远的雷渊最深处,在那颗比雷心更加古老、更加神秘的核心地带,一声沉稳有力的跳动,跨越了时空的阻隔,清晰地响起。
这一下跳动,其节奏,竟与那九盏心灯的燃烧频率,完美共鸣,分毫不差。
秦尘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感觉到,一股远比鸿蒙本源雷更加浩瀚、更加原始的力量,正在苏醒。
那九百零七道誓言之力,在他的体内汇聚、升华,不再是单纯的记忆,而是化作了构建一种全新大道的基石。
这不再是一场需要被动承受的雷劫,而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造化。
他缓缓闭上双眼,盘坐在祭坛中央。
那股新生的力量在他体内奔涌,磅礴浩荡,仿佛要冲破一切束缚。
他知道,他需要一个全新的容器,一个稳固的框架,来承载这份足以逆天的“证据”。
而这片广袤的天地,这五域的法则,便是最好的熔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