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道镇压万古的神光冲天而起,化作一轮横亘天际的宝轮,将四域的古老图腾尽数点亮。
祭坛中央,秦尘的身影在光轮下显得无比渺小,却又像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他的生命精气,他最后的寿元,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化作熊熊烈焰,灌入那盏摇曳的九心灯焰之中。
火焰不再是凡火,而是燃烧着一个修士所有过往的道火!
“轰!”
灯焰与自天穹引下的雷母之力被他强行以神魂牵引,尽数灌入那尊古朴的蜕雷熔鼎。
鼎身剧震,发出不堪重负的龙吟悲鸣。
下一瞬,鼎内那颗凝聚了他毕生雷道感悟的噬忆祖雷,轰然炸裂!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亿万缕比发丝更纤细的紫色雷丝,如拥有生命的藤蔓,瞬间穿透鼎壁,缠绕上秦尘的每一寸血肉,钻入他的识海深处。
剧痛!撕裂灵魂的剧痛!
每一根雷丝都连接着一段记忆,一段他早已刻入骨髓,却又试图尘封的情感。
冰冷柴房中,那双为他暖手的小手传来的温度;师尊在万丈悬崖下,为他寻觅淬体灵石时,被山石划破的粗糙掌心;月灵为他挡下致命毒素时,那决绝而无悔的眼神;还有小雅在天劫下,用那清脆的铃铛声替他引走必死一劫时的嫣然一笑……
一幕幕,一帧帧,比世间最锋利的刀刃还要残酷,切割着他的道心。
修无情道,方能登临绝顶,这是五域万古不变的铁律。
可这些记忆,这些情感,正是他修行的原点,是他哪怕身堕地狱也绝不愿斩断的羁绊。
他缓缓闭上双眼,在灵魂被撕碎的痛苦中,嘴角却勾起一抹释然的弧度,低语声仿佛穿透了时空:“这一炉火,不为证道无敌,只为……不负。”
就在此刻,天穹之上,秦岳那张因愤怒与疯狂而扭曲的脸庞,与身后四位域主的身影融为一体。
他们倾尽所有,催动了五域法则的最终杀招。
“绝情雷网,诛灭凡心!”
遮天蔽日的雷网骤然收缩,化作亿万柄闪烁着灭绝气息的雷矛,每一根都蕴含着斩断七情六愈,磨灭一切情感的无上法则。
矛锋所指,天地失色,法则哀鸣,仿佛整个世界的情感都将在这一击下被彻底抹除。
然而,就在雷矛即将触及祭坛的刹那,九道绝美的身影,如梦似幻,再次于秦尘身前浮现。
她们的目光跨越虚空,温柔而坚定地落在那个盘坐的男人身上。
“他的道,由我们来守。”苏清漪轻声开口,丹田轰然燃烧,化作一座烘炉,承接一方天威。
“他的血,不该为无情而流。”凰九幽引动血脉本源,凤凰真火焚天而起,化作一道血色屏障。
“他的魂,我以魂契为锁。”月灵眉心魂印绽放,灵魂之力交织成网。
“他的劫,有我替他挡。”小雅手中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化作一道时空之钥,定住了一瞬的虚空。
九位红颜,九种力量,在这一刻完美交融,结成了一座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承誓之阵”!
她们没有防御,没有闪躲,就那样昂首挺胸,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不朽的堤坝,迎向那足以毁灭一域的雷罚。
“他的誓,我们共同承担!”
九人的声音汇成一道洪流,响彻寰宇。
噗!噗!噗!
亿万雷矛无情地贯穿了她们的身体,殷红的鲜血如凄美的花朵,在空中绽放。
每一滴血都蕴含着她们最真挚的情感与最磅礴的生命力,洒落祭坛。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鲜血并未溅落在地,而是在半空中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尽数汇向祭坛边缘一位佝偻老妪的怀中。
那老妪,正是归源妪。
她怀中捧着一张空荡荡的银色胎衣,此刻,那胎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吸收着漫天血雨。
原本干瘪的银膜,随着鲜血的注入,竟开始微微搏动,一下,又一下,仿佛有什么沉睡了亿万年的生命,正在其中孕育、苏醒。
承誓童双膝跪地,伸出颤抖的双手,用一个羊脂玉瓶,小心翼翼地接住了那最后的一滴血。
他泪流满面,声音哽咽,却带着一种朝圣般的虔诚:“这不是结束……是开始。”
“啊——!”
一声贯穿九霄的怒吼自祭坛中心爆发。
秦尘猛然睁开双眼,那双瞳孔已不再是黑白分明,而是化作了两道深邃无比的雷霆漩涡,仿佛能吞噬诸天万界!
他缓缓站起,举起右拳,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是简简单单地对着苍穹。
那双雷霆漩涡般的眼眸中,倒映着九位红颜浴血的身影,倒映着她们决绝的眼神。
他笑了,笑中带泪。
“吾以凡心承雷道,以情念镇万劫——”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生灵的耳中,仿佛是大道在亲自宣告。
“今日起,雷不再无情,帝亦可有泪!”
“若有违此誓,天地共殛;若我背弃初心,永堕雷渊!”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世界,静止了。
万里晴空,瞬间化作永夜!
无尽的黑暗中,亿万道颜色各异、形态万千的雷霆,从四面八方,从过去未来,撕裂虚空而来。
它们没有毁灭的气息,没有审判的威严,反而像是最虔诚的信徒,朝着祭坛上的那道身影,朝拜它们的君王!
亿万雷霆俯冲而下,却未伤及秦尘分毫,而是在他身后汇聚、交织,最终凝聚成一尊怀抱婴儿的女性虚影。
那虚影的面容模糊不清,却散发着无尽的温柔与庄严,正是雷霆的本源,雷母的本相!
天地同震,万灵跪伏!
悬于天际的绝情雷网,在这尊虚影出现的刹那,便如同冰雪遇阳,寸寸崩解。
秦岳与四位域主齐齐喷出一口逆血,从空中跌落,他们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秦岳呆呆地望着那道被万雷朝拜的身影,以及他身后那尊慈悲的雷母虚影,浑浊的老泪终于夺眶而出:“原来……错的……一直是我们……”
天穹之上,那狰狞的雷渊裂缝,在雷母虚影的注视下,开始缓缓闭合,暴虐的雷心也渐渐归于宁静。
然而,当一切风暴平息,光华散尽,秦尘却猛地一颤,嘴角溢出一缕刺目的金色血液。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一道由亿万雷霆法则烙印而成的复杂纹路,正闪烁着永恒不灭的光芒。
一生仅能发动一次,以自身大道为引,向天地立誓的“帝誓雷诏”,已然成型。
这是他的道,也是他的枷锁。
可这还不是全部。
就在雷渊裂缝即将完全闭合的最后一刻,从那比雷渊更深,比时空更古老的黑暗深处,传来了一声轻微,却足以让万古时空为之停滞的心跳。
那心跳声仿佛直接在他灵魂中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与期盼。
“孩子,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