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异动、外族即将南下的消息,如同雪上加霜,让本已焦头烂额的临时朝廷陷入更深的恐慌。太子监国的第一次紧急朝会,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北疆边军损失如何?敌军规模、路线可曾探明?” 太子强压惊怒,沉声问道。
兵部尚书出列,面色灰败:“回殿下,驿道多处崩毁,讯息断绝。最后消息是七日前,镇北关遇袭,守将殉国,关隘……可能已失陷。敌军数量不明,但几个大部落联合,恐不下十万铁骑!如今中原灾荒,他们必是趁火打劫!”
满朝哗然!内忧未平,外患又至,简直是灭顶之灾!
“粮草何在?援军如何调动?” 太子追问。
户部尚书一脸苦涩:“京城存粮不足十日之用,各地粮仓情况不明,漕运断绝……无粮可调!”
“京畿大营伤亡惨重,各地驻军亦受地动影响,调动艰难……恐难以及时组织有效防御。” 都督府将军亦是摇头。
绝望的气氛弥漫开来。有人甚至开始暗自盘算后路。
“殿下!诸位大人!” 陆景珩踏出一步,声音铿锵,打破沉寂,“此刻绝非丧气之时!北疆敌军虽凶,然其亦遭天灾,瘟疫横行,乃哀兵之势,利在速攻,久战必疲!我军虽困,然据险而守,保家卫国,民心可用!”
他目光扫过众臣:“当务之急有三!一,立刻派出精锐哨探,不惜代价,摸清敌军虚实、路线!二,动员一切可动员之力,加固城防,打造器械!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稳定内部,防疫安民,恢复生产!唯有后方稳固,前线将士方能无后顾之忧!”
太子精神一振:“陆爱卿所言极是!就依此议!陆景珩,朕命你全权负责京城防务、协调各方!沈氏,” 他看向一同与会的沈清辞,“防疫治病、安抚民心、乃至利用地气催生药草之事,托付于你与五味轩!务必稳住大局!”
“臣(民女)领旨!” 二人肃然应诺。
退朝后,陆景珩立刻投入紧张的布防。他深知京城城墙多处破损,硬守困难,必须另辟蹊径。他召集工匠,利用废墟砖石,在关键隘口抢建简易堡垒,设置陷阱。又动员百姓,以工代赈,参与城防建设,既稳定秩序,又增强防御。同时,他派出手下最得力的暗卫,化妆北上行险,探查敌情。
沈清辞则回到五味轩,面临的局面更为复杂。疫情在流民中已有扩散迹象,药材缺口巨大。她将新发现的几种地气催生草药的效果告知陈先生和太医署,组织人手大量采集、配制加强版“辟疫汤”,在各大粥棚免费发放。同时,她尝试将地气滋养之法简化,教导一些有经验的药农和伙计,在城郊废墟开辟小块药圃,日夜轮值,勉强维持药源。
然而,最大的难题是粮食。存粮飞速消耗,流民却越来越多。
“姑娘,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坐吃山空啊!” 陈先生忧心忡忡。
沈清辞蹙眉沉思,目光落在窗外一株从砖缝顽强长出的野菜上,心中一动:“陈先生,你立刻带人,统计城内所有水井、泉眼,特别是水位上涨或水质有变的,记录位置。再找些老农,看看哪些野菜、甚至树皮草根,在地动后长得特别快,能否食用。”
“姑娘,您这是要……” 陈先生不解。
“地气变动,既能催药,或也能催粮!哪怕只是野菜,也能果腹!我们要主动寻找一切可食之物!” 沈清辞眼中闪着光。她想起星髓曾传递的“滋养万物”的意念,或许这不只是针对药材?
命令下达,很快有了结果。城东一口废井重新涌出甘泉,附近野菜疯长。城南一片坡地,一种平日苦涩难咽的“灰灰菜”竟变得肥嫩可口。更令人惊喜的是,有人在皇家猎场边缘发现了一片野粟,穗粒饱满,远超平常!
“地气滋养,果然惠及万物!” 沈清辞大喜,立刻组织人手采集、引导流民有序挖掘野菜,并尝试在泉眼附近开垦小块土地,播种生长周期短的菜种。
希望之火,在废墟中艰难点燃。五味轩成了事实上的救灾指挥中心之一,沈清辞每日奔波于医棚、药圃、粥棚之间,憔悴却坚定。她的冷静与仁心,感染了许多人,不少士绅、商号也开始捐钱捐物,参与救灾。
这日傍晚,沈清辞正在查看新开的药圃,清风兴奋地跑来:“姑娘!姑娘!快去看!咱们后院里那棵半枯的老梅树,昨天还好好的,今早竟开了满树的花!香气能飘出老远,闻着精神都好了不少!”
沈清辞心中一动,随她去看。果然,那棵老梅违背时令,花开似锦,幽香沁人心脾,树下杂草也格外青翠。她取出星髓,靠近梅树,能感到一丝微弱却纯净的生机从树根渗出,与星髓隐隐共鸣。是了,地气滋养,对生灵皆有裨益,这梅树或许因此焕发生机,其花香甚至有安神之效?
她立刻让人收集梅花,试制“安神香囊”,分发给了受伤受惊的百姓,效果奇佳。这意外发现,让她更加确信,地气变动虽带来灾难,也蕴藏着新生的机遇。
十日后,派往北疆的暗卫冒死带回确切消息:北疆联军约八万,以狼族、鹰族为主,确实携瘟疫南下,但因雪山地动,道路难行,主力尚在数百里外,先锋约万人已逼近断云谷,距京城不足十日路程。好消息是,敌军粮草似乎也不充裕,且军中疫病流行。
“断云谷地势险要,乃通往京城的咽喉之地!必须在此阻敌!” 陆景珩铺开地图,目光锐利,“但守军不足,需出奇兵。”
“或许……可从疫病入手?” 沈清辞沉吟道,“他们远来,水土不服,又染瘟疫,战力必打折扣。若能使其疫病加剧……”
“你有办法?” 陆景珩看向她。
“我观察此次疫情,与地气紊乱导致的‘瘴疠’类似。北疆苦寒,其民体质与我中原不同,更易受此间‘地疠’侵袭。或可配制些特殊的药散,借风力或水源……” 沈清辞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医者仁心,但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陆景珩略一思索,重重点头:“好!此事隐秘进行,我来安排人手!同时,我亲率一队精锐,前往断云谷设伏,纵不能全歼,也要挫其锐气,拖延时间!”
“你万事小心!” 沈清辞紧握他的手,眼中满是担忧。
就在陆景珩准备出发当夜,玄诚子悄然来访,面色异常凝重。
“陆夫人,贫道连日观测星象地气,发现一事,甚为不安。” 他低声道,“那北疆联军行进路线,看似寻常,但其先锋所处方位,隐隐与地脉一处受损严重的‘节点’相合。贫道怀疑,对方军中或有精通地脉邪术之人,并非单纯劫掠,而是想……借此大地震后地气脆弱之机,破坏我朝龙脉余支,窃取地运!”
“什么?” 沈清辞大惊失色,“他们竟有如此图谋?”
“若真如此,断云谷之役,恐非简单军事较量。” 玄诚子目光深邃,“陆大人此行,凶险异常。夫人与星髓气息相连,或需早做准备。”
沈清辞心沉了下去。原来,真正的危机,从未远离。
次日清晨,陆景珩披甲执锐,与沈清辞告别。
“放心,我定阻敌于断云谷外。” 他抚过她消瘦的脸颊,眼中是不舍与决绝。
“带上这个,” 沈清辞将一瓶精心配制的解毒避瘴药丸和一包她连夜用星髓余温蕴养过的金创药塞入他怀中,低声道,“玄诚子道长之言,不可不防。若遇诡异之事,切勿硬拼,保全自身为上。”
“我晓得。” 陆景珩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率军出城,马蹄踏起烟尘,奔赴北方险关。
沈清辞立于城头,望断尘烟,心中默念:定要平安归来。她握紧怀中星髓,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悸动,仿佛在回应她的祈盼。
然而,就在陆景珩离开第三日,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一伙来历不明的流寇,趁乱袭击了正在向京城运粮的一支官军车队,粮草被劫,押运官兵全军覆没!而袭击者手法残忍,似非普通匪类!
几乎同时,城中药圃一夜之间,数块长势最好的药苗竟莫名枯萎,地气消散,仿佛被什么东西强行抽走!
玄诚子查看后,脸色大变:“是噬灵邪术!有人在暗中掠夺地脉生机!定与那北疆邪术师有关!他们……或许已经潜入京城附近了!”
内忧外患,暗箭难防!沈清辞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悄然收紧。而陆景珩,此刻正身处最危险的漩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