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曦光城西门外。
蕾欧娜一身轻便的皮甲,火红的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背后是她惯用的双手巨剑。经过半月苦修《九阳凝罡诀》,她周身的气息明显更加凝练内敛,原本灼热外放的气血之力,如今如同在炉火中千锤百炼的钢胚,隐而不发,却更显厚重。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中,锐气未减,更多了几分沉静与睿智。
张小凡依旧是一袭朴素的青衫,气息平和,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看不出丝毫修为。唯有偶尔开合的眼眸深处,有混沌生灭的景象一闪而逝。
艾莉丝·逐星、格罗夫、奥莱恩等精灵高层前来送行。
“公主殿下,张道友,前路艰险,务必小心。”艾莉丝递过一枚散发着柔和月华的信物,“这是我月神殿的信物,若在途中遇到信奉月神的部落或盟友,或可提供些许帮助。”
格罗夫沉声道:“萨尔长老离去前,曾留下一条相对安全的秘密路线图,可绕开几处已知的、已被阴影完全控制的兽人哨站和聚居点。但王庭周边区域,如今情况不明,二位还需随机应变。”
“多谢诸位。”蕾欧娜郑重接过信物和地图,目光坚定,“待我查明王庭真相,扫清污秽,定当再回曦光城,与诸位把酒言欢!”
张小凡亦是对众人微微颔首。
没有过多的寒暄,两人在精灵们担忧与祝福的目光中,转身踏上了西行的路途。
离开曦光城管辖的丰饶林地,地貌逐渐变得荒凉。干涸的河床、裸露的红色岩石、稀疏耐旱的荆棘丛,构成了西部荒原的主色调。炽烈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燥热的气息。
按照萨尔提供的地图,他们需要穿越这片广袤的“赤色戈壁”,然后进入地势更为复杂、部落林立的“碎颅丘陵”,最后才能抵达位于雷霆崖的兽人王庭。
一路上,两人沉默寡言,但彼此间的默契却在无形中增长。张小凡神识微展,时刻感知着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蕾欧娜则一边赶路,一边默默运转《九阳凝罡诀》,适应着荒原环境,同时纯化自身气血。
《九阳凝罡诀》的效果显着,蕾欧娜能感觉到,自己对于烈阳血脉的掌控力提升了一个层次。过去,这股力量更像是一种天赋的本能,强大却有些难以精细操控。而现在,她已能初步引导气血之力,按照特定的路线在体内流转,不仅提升了力量的凝聚度,更对那潜藏在暗处的黑暗气息,生出一种天然的敏锐感知。
“张大哥,这法门……似乎不仅仅是凝练气血。”途中休息时,蕾欧娜忍不住问道。她感觉自己的精神意志,在修行中也得到了一种奇异的淬炼,变得更加坚韧。
张小凡拨弄着眼前的篝火,火光在他平静的脸上跳跃:“力量源于心,形于外。掌控力量,首在掌控己心。你的血脉霸道刚烈,若心志不坚,易被力量所驭,反伤己身。此法门,重在调和阴阳,淬炼意志,让你成为力量的主人,而非奴隶。”
蕾欧娜若有所思。她回想起自己过去战斗时,有时确实会被怒火和血脉的狂猛所影响,陷入嗜血狂攻的状态,虽能爆发出更强威力,却也容易失去冷静,露出破绽。
“我明白了。”她郑重地点点头。
行程第三天,他们已深入赤色戈壁腹地。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戈壁上的空气因高温而扭曲。
张小凡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平淡地扫过前方一片看似毫无异常的乱石区。
“来了。”他轻声道。
蕾欧娜瞬间警觉,巨剑已然握在手中,周身气血微微鼓荡,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她顺着张小凡的目光望去,起初并未察觉异常,但很快,她体内纯化后的烈阳气血,产生了一种微弱的、针扎般的排斥感。
那是针对黑暗侵蚀的天然感应!
嗖!嗖!嗖!
数道漆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前方的乱石阴影中窜出!他们的动作迅捷而诡异,仿佛没有实体,在炽烈的阳光下,身体边缘都显得有些模糊扭曲,与阴影完美结合。
一共五人,皆身着紧身黑色皮甲,脸上带着遮住半张脸的黑色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毫无感情的暗红色眼眸。他们手中持有的武器也各不相同,有淬毒的短刃,有缠绕黑气的锁链,有如同阴影凝聚的长鞭,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与影牙同源,却更加精纯、更加危险的黑暗侵蚀气息!
“暗影猎杀者……”蕾欧娜瞳孔微缩,念出了萨尔长老曾提及过的,王庭阴影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刺杀部队的名号。
没有任何警告,也没有任何废话。五名暗影猎杀者如同配合默契的狼群,瞬间散开,从不同角度发动了攻击!他们的目标明确——蕾欧娜!
两道黑影如同贴地滑行的毒蛇,手持短刃直刺蕾欧娜下盘;一道黑影腾空而起,阴影长鞭如同毒蟒甩向她的头颅;另一人则甩出黑色锁链,锁链尖端如同活物,缠绕向她的巨剑;最后一人则隐没在同伴制造的阴影中,气息几乎完全消失,显然是准备发动致命一击的刺客!
攻势凌厉,配合天衣无缝,更带着直接侵蚀灵魂本源的黑暗力量!
“哼!”蕾欧娜冷哼一声,面对围攻,她不退反进!
《九阳凝罡诀》全力运转!她周身气血轰然爆发,但这一次,爆发出的并非过去那种狂暴四溢的烈焰,而是一层凝实如鎏金般的赤红色光晕,如同战铠般覆盖全身!
巨剑横扫,炽热刚猛的气血之力附着其上,剑身仿佛燃烧起无形的纯阳之火!
铿!锵!
金铁交鸣之声炸响!那试图缠绕巨剑的黑暗锁链,在接触剑身的瞬间,表面的黑气如同冰雪遇阳般剧烈消融,发出“嗤嗤”的声响,攻势为之一滞!
同时,蕾欧娜身形灵动,避开下盘的突刺,反手一剑撩向空中的阴影长鞭!气血之力与黑暗之力碰撞,发出沉闷的能量爆鸣!
她的战斗风格明显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一味猛打猛冲,而是攻守兼备,对力量的运用更加精准、高效。纯化后的烈阳气血,对黑暗力量的克制效果也显着提升!
然而,暗影猎杀者并非易与之辈。他们的攻击刁钻狠辣,黑暗之力无孔不入,不断试图侵蚀蕾欧娜的气血防御和精神意志。尤其是那名隐藏在暗处的刺客,时不时如同毒蝎般刺出致命一击,给蕾欧娜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张小凡并未立即插手,他静静站在战圈之外,目光平静地观察着。他在评估蕾欧娜的进步,也在观察这些“暗影猎杀者”的力量特点。
他发现,这些猎杀者的黑暗之力,与影牙同源,但更加凝练,并且带着一种独特的“阴影”特性,能够极大程度地规避物理和常规能量感知,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扭曲光线和感知。若非他神识特殊,以及蕾欧娜的烈阳气血感应,寻常修士恐怕很难提前发现他们。
“差不多了。”见蕾欧娜在五人围攻下虽略显吃力,但凭借纯化后的气血和精进的战技,暂时还能支撑,张小凡决定结束这场试探。
他并未动用混沌领域,只是并指如剑,遥遥对着那名隐藏在阴影中,正准备再次发动偷袭的刺客,轻轻一点。
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一丝“归墟”意境的指风破空而去。
那刺客身形猛地一僵,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条无形的毒蛇盯上,周身的阴影伪装在那指风掠过时,如同泡沫般消散,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危机感笼罩心头!他强行中断了偷袭,狼狈地向后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道指风。
指风落空,击打在他原本藏身的岩石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岩石如同经历了千万年的风化,无声无息地化作了齑粉,消散在风中。
这一幕,让所有暗影猎杀者心中骇然!
蕾欧娜抓住对方因惊骇而瞬间露出的破绽,暴喝一声,巨剑之上赤金光华大盛,一式横扫千军,将围攻她的四人强行逼退!
她持剑而立,微微喘息,周身赤金气血如同火焰般燃烧,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重新聚拢、但气势已衰的暗影猎杀者。
“看来,‘暗瞳’派来的,也不过如此。”她冷声道,心中对自身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也对张小凡那深不可测的手段,有了更深的敬畏。
为首的那名暗影猎杀者,暗红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一直未曾移动的张小凡,面具下的脸色无比难看。情报严重失误!这个人类修士的实力,远超预估!而蕾欧娜的成长速度和对黑暗的克制力,也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撤!”没有任何犹豫,为首的猎杀者低喝一声。任务已经失败,继续纠缠下去,恐怕会全军覆没。
五道黑影如同来时一般,迅速融入周围的阴影与乱石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黑暗气息。
蕾欧娜没有追击,她走到张小凡身边,看着那化为齑粉的岩石,心有余悸:“张大哥,刚才那是……”
“一点小手段。”张小凡淡淡道,“看来,我们的行踪一直在对方的监视之下。接下来的路,要更加小心了。”
他望向西方,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荒原,看到了那座被阴影笼罩的雷霆崖。
“暗影猎杀者只是开始。王庭的‘欢迎仪式’,恐怕会越来越‘隆重’。”
蕾欧娜握紧剑柄,眼中战意升腾:“那就让他们来吧!正好用他们,来磨砺我的剑与血脉!”
两人稍作调息,便再次启程。赤色戈壁上,只留下战斗的痕迹与那堆奇特的石粉,诉说着刚刚结束的、短暂而激烈的交锋。
西行之路,杀机已现。而这,仅仅只是风暴来临前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