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长老传来的消息,如同在紧绷的弓弦上又加了一分力,让藏身处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月蚀之夜,三日之后,便是决定兽人命运的时刻。
“大型仪式……彻底沟通‘虚无’……”乌格·石锤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脸色灰败,“如果让他们成功,整个雷霆崖,不,恐怕整个碎颅丘陵,都将彻底沦为死寂之地!”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蕾欧娜的声音斩钉截铁,她看向那名憔悴的信使,“萨尔长老可有什么具体的计划?我们如何才能在月蚀之夜登上崖顶,接近祭坛?”
信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压低声音道:“长老……长老也无法完全信任身边的人。他只能提供一条可能还未被‘暗瞳’势力发现的隐秘路径。那是……那是古代‘石匠之王’们为了应对极端情况而挖掘的紧急通道,入口就在崖下之地第三层废弃矿坑的‘叹息之壁’后面,早已被遗忘多年。但出口具体在崖顶的哪个位置,长老也不确定,地图早已遗失,只知道必然在先祖之殿附近。”
他取出一块粗糙的、刻画着复杂纹路的石板碎片,递给蕾欧娜:“这是通道入口的机关密钥碎片,另一部分……长老说,应该在‘织影者’手中。当初挖掘这通道时,负责监督的正是‘织影者’所属的暗影一族。”
线索再次指向了神秘莫测的“织影者”!而且,密钥还不完整!
众人心头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仿佛又被泼了一盆冷水。
“也就是说,我们不仅要在三天内找到那个被遗忘的入口,还得想办法从‘织影者’手里拿到另外半块密钥?”一名石锤部落的战士涩声道,这听起来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直沉默的张小凡,此时却伸手接过了那块石板碎片。他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古老的纹路,眼眸深处混沌之色微微流转,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片刻后,他抬起眼,平静道:“入口不难找。密钥……也未必需要完全凑齐。”
众人皆是一愣,看向他。
“张大哥,你有办法?”蕾欧娜急切地问。
“这密钥纹路,蕴含着一丝微弱的空间坐标与能量印记。”张小凡解释道,“凭此碎片,我可大致推算出通道入口的方位。至于开启……混沌之力,可模拟万物,亦可侵蚀万法。强行破解入口封印,虽会引发一些动静,但若操作得当,或可在对方反应过来前进入。”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从容。众人这才想起,眼前这位可是能轻描淡写让“血狼”沃雷克化为飞灰的存在!强行破解一个古老封印,似乎……也并非不可能?
“但即便如此,通道内部情况未知,出口位置不明,我们依然像是在黑暗中蒙眼前行。”乌格担忧道。
“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眼睛’。”张小凡看向那名信使,“回复萨尔长老,我们需要王庭内部,尤其是先祖之殿附近的详细守卫分布图,越详细越好。同时,留意‘织影者’与‘碎颅者’莫格的动向,他们的矛盾,或许是我们潜入的机会。”
信使重重点头:“我会想办法将消息传回去!”
计划就此定下。由张小凡负责定位并强行开启密道入口,蕾欧娜和精锐的石锤战士负责潜入。而乌格·石锤则带领剩余的人,在崖下之地制造骚动,吸引黑暗守卫的注意力,为潜入小组创造机会。
时间紧迫,众人立刻分头行动。
张小凡手持密钥碎片,闭目凝神,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细致地扫过信使所描述的第三层废弃矿坑区域。那些错综复杂的坑道、废弃的矿车、积水的洼地,都在他脑海中清晰地构建出来。
他的神识掠过一面面斑驳的岩壁,最终,在一处看起来毫不起眼、布满了厚厚苔藓和爪痕的岩壁前停下。密钥碎片在他手中微微发热,与岩壁深处某种沉寂的能量产生了细微的共鸣。
“就是这里。”张小凡睁开眼,指向那面岩壁。
蕾欧娜等人精神一振。几名强壮的战士上前,迅速清理掉岩壁上的苔藓和杂物,露出了后面相对光滑、但依旧看不出任何异常的石面。
张小凡走上前,将那只手掌轻轻按在岩壁中心。他没有动用狂暴的力量,而是将一丝精纯而内敛的混沌之力,如同最纤细的探针般,缓缓注入岩壁之中,沿着那古老封印的能量脉络逆向侵蚀、解析。
岩壁表面,那些看似天然的纹路,开始微微泛起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灰光,如同沉睡的电路被重新激活。细微的能量波动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注视着,同时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小凡的额头罕见地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强行破解这种涉及空间之力的古老封印,即便对他而言,也并非易事,需要极度精细的操控。
终于,在某一刻,岩壁中心的一片区域,纹路骤然亮起,形成一个残缺的、不断明灭的符文图案!正是那密钥碎片所对应的部分!
“就是现在!”张小凡低喝一声,按在岩壁上的手掌混沌之光微闪!
咔……咔嚓……
一阵细微的、仿佛冰块碎裂的声音响起。那亮起的符文图案猛地稳定下来,虽然依旧残缺,但构成了一种脆弱的平衡。紧接着,整面岩壁开始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变得模糊、透明,最终,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幽暗洞口,出现在众人面前!
“成功了!”蕾欧娜眼中闪过喜色。
“快!动静虽小,但未必能完全瞒过感知敏锐的敌人!”张小凡收回手掌,气息略微有些紊乱,但眼神依旧锐利。
无需多言,蕾欧娜一马当先,矮身钻入洞口。张小凡紧随其后。最后是五名身手最为矫健、对王庭建筑布局有所了解的石锤战士。
就在最后一名战士踏入洞口,那波光粼粼的入口开始剧烈闪烁,即将关闭的刹那——
嗖!
一道极其黯淡、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流光,如同早有预谋般,从远处一个废弃的矿车阴影中射出,精准地穿过即将闭合的洞口,消失在通道内部!
张小凡在进入通道的瞬间,似有所觉,回头望了一眼,但入口已然关闭,岩壁恢复了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怎么了?”蕾欧娜注意到他的异样。
“……没什么。”张小凡微微摇头,神识却已如同无形的蛛网般在刚刚踏入的这条古老密道中蔓延开来,“或许,是错觉。”
通道内一片漆黑,弥漫着陈腐的尘土气息和一种奇异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黑暗。石锤战士点燃了带来的微弱萤石,也只能照亮脚下几步的距离。
道路蜿蜒向上,陡峭而湿滑,石阶早已被岁月磨平。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细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
蕾欧娜能感觉到,越是向上,那股来自崖顶的黑暗压迫感就越发清晰,如同不断增高的水压,考验着她的意志和血脉。她默默运转《九阳凝罡诀》,赤金气血在体内无声流淌,如同黑暗中燃烧的火种,抵御着外界的侵蚀。
张小凡走在队伍中间,他的神识如同最精准的雷达,探查着前方的一切。这条密道显然废弃已久,但出乎意料的是,通道内并没有设置太多机关陷阱,似乎当年的挖掘者更注重其隐蔽性而非防御性。
然而,就在他们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经过一个较为宽阔的、如同中转站般的洞窟时,张小凡突然停下了脚步。
“有东西跟着我们。”他淡淡开口,声音在寂静的通道中格外清晰。
众人瞬间汗毛倒竖,猛地转身,武器齐刷刷对准了来时的黑暗。
黑暗中,响起了轻微的、如同布料摩擦的窸窣声。紧接着,一个模糊的、如同由阴影本身构成的轮廓,缓缓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同摇曳的人影,时而又散开如同弥漫的黑雾,唯有一双冰冷、没有任何感情的银色眸子,在黑暗中清晰可见,牢牢地锁定了队伍中的某人。
“暗影追踪者……‘织影者’的耳目!”一名见识广博的石锤战士失声惊呼,声音带着恐惧。
那阴影生物并未发动攻击,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蕾欧娜握紧了剑柄,气血开始加速流转。她不确定这诡异的生物是敌是友,但被它盯上,绝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张小凡却向前走了一步,目光平静地迎向那双银色眸子。
“看来,‘织影者’阁下,对我们这条‘漏网之鱼’,很感兴趣。”他仿佛是在对那阴影生物说话,又仿佛是在对某个隐藏在更深处阴影中的存在言语。
那阴影生物歪了歪“头”,银色眸子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好奇的情绪?随即,它如同融化般,悄无声息地沉入地面的阴影中,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来得突然,去得也诡异。
“它……它是什么意思?”蕾欧娜松了口气,但心中的疑惑更深。
张小凡看着阴影消失的地方,眼中若有所思。
“或许,”他轻声道,“这位‘织影者’,并非如我们想象的那般,铁板一块地忠于‘暗瞳’。”
“捡漏”的机会,或许就隐藏在这错综复杂的阴影与背叛之中。他们的潜入,从一开始,就落在了某些“旁观者”的眼中。前方的路,注定更加诡谲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