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块星锚碎片在体内构成完美循环,带来的变化是翻天覆地的。李长寿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与这片浩瀚星空的联系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紧密程度。无需刻意运转功法,周天星力便自发地、温顺地向他汇聚,补充着穿越寂灭星渊的消耗。神识铺展开来,覆盖范围暴涨数倍,且更加凝练敏锐,能轻易洞察到更深层次的能量流动与法则轨迹。
更重要的是那种“定序”的意境。他感觉自己仿佛成了某种规则的化身,举手投足间,便能一定程度上影响周遭事物的“存在状态”。虽然还远达不到真正定义法则、重塑秩序的地步,但已然具备了一丝雏形,对敌之时,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他没有在寂灭星渊外围多做停留。此地毕竟是归墟核心区域,方才的动静不小,难保不会引来更恐怖的存在。他依照“指引之石”的路径,结合自身对时空的领悟,身形在归墟黑暗中几个闪烁,便已远离了那片令人心悸的死域。
归途比来时顺畅了许多。五碎片循环自成一体,散发出的秩序道韵对归墟的侵蚀之力形成了天然的排斥,让他省力不少。他甚至能分心,借助“时序之滴”与“寂灭之心”的力量,回望自身在归墟中留下的“痕迹”,并加以模糊、扰乱,进一步抹去可能存在的追踪。
数月后,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片熟悉的、属于正常星空的“喧嚣”与“生机”。他成功穿越了归墟之海,回到了诸天万界的边缘星域。
悬立于一片陌生的星云之上,李长寿并未立刻动身。他收敛了所有气息,如同一块普通的陨石,默默感应着。
五块碎片的共鸣,如今清晰无比地指向了两个方向。一个方向,感应强烈而熟悉,带着洪荒世界特有的、厚重磅礴的天地道韵——那是第六块碎片所在。而另一个方向,感应则极其微弱、缥缈,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纯粹的混乱与黑暗,仿佛通往宇宙的伤口——那应是最后一块碎片,也是魔劫源头的方向。
“必须先回洪荒。”李长寿瞬间做出决断。最后一块碎片所在之地,给他的感觉比寂灭星渊还要危险,绝非现在可以触碰。而洪荒,虽已是龙潭虎穴,但毕竟是他根基所在,尚有周旋余地,且第六块碎片必须拿到。
只是,如何回去?
他如今是昊天金阙明旨通缉的“逆星要犯”,斗部与暗辰阁必然布下了天罗地网。直接现身,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沉吟片刻,心中有了计较。身形一晃,施展得自《星罗棋布》及多次生死历练后的变化神通,骨骼一阵轻微爆响,面容变得普通而沧桑,气息也压制在天仙境界,周身流转的星辰道韵被巧妙地伪装成一种较为常见的“流火真气”。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在星海中艰难求存、风尘仆仆的散修。
他需要先找到一个修士聚集的星域,打探清楚如今外界的风声,尤其是洪荒周边的局势。
辨别了一下方向,他朝着记忆中一处名为“碎星坊市”的中立星域遁去。那里龙蛇混杂,消息灵通,正是探听情报的好去处。
然而,当他抵达碎星坊市原本所在的星域坐标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头一沉。
记忆中人流如织、星光璀璨的坊市,此刻竟化作了一片巨大的、漂浮在虚空中的废墟!无数星辰残骸、破碎的建筑碎片、以及一些失去灵光的法器残肢,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历过何等惨烈的变故。虚空中还残留着混乱的能量波动,有凌厉的剑气,有暴烈的妖气,更有……他熟悉的暗辰阁的阴冷魔气,以及天庭斗部特有的星辰仙力!
这里发生过大战!而且规模不小!
李长寿隐匿身形,小心翼翼地潜入废墟之中。神识细细扫过,试图寻找一些线索。
在一处半毁的、似乎是原本坊市情报集散地的阁楼残骸下,他找到了一枚残留着微弱神念波动的破碎玉简。神念探入,一段断断续续、充满惊恐的影像浮现:
……无数黑色的暗辰阁星舟如同蝗虫般涌入坊市,见人就杀,似乎在搜寻着什么……紧接着,天庭斗部的巡天战舰出现,与暗辰阁爆发激烈冲突,仙光与魔气交织,将整个坊市打得支离破碎……混乱中,似乎有第三方势力浑水摸鱼……
……最后定格的一个画面,是一名斗部神将,手持一面星镜,镜光扫过虚空,厉声喝道:“搜!那逆星李长寿可能就隐匿在此!凡有包庇者,同罪!”
玉简破碎,影像戛然而止。
李长寿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暗辰阁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攻击中立坊市?是为了搜寻自己,还是另有图谋?天庭斗部与暗辰阁在此爆发冲突,是巧合,还是……做戏?
他想起玉磬真人曾言,天庭内部并非铁板一块。难道斗部中,也有人与暗辰阁勾结?这坊市的毁灭,是为了灭口,还是为了掩盖某些痕迹?
他继续在废墟中搜寻,又发现了几处战斗痕迹。其中一处,残留的剑气让他感到一丝熟悉——似乎是……昆仑玉虚一脉的阐教剑诀?虽然极其微弱,且被刻意扰乱过,但他不会认错。
昆仑的人也卷入其中?是敌是友?
疑云重重。
碎星坊市的毁灭,仿佛一个缩影,预示着外界的局势,已然恶化到了何种地步。暗流汹涌,杀机四伏。
李长寿沉默地站在废墟之中,感受着那残留的肃杀与绝望。他原本打算在此打探消息的计划落空了。
“不能再依靠任何已知的据点……”他心中凛然。天庭和暗辰阁的触手,恐怕比他想象的伸得更长。
他必须依靠自己,寻找一条绝对隐秘的路径,返回洪荒。
目光再次投向洪荒的方向,五块碎片的感应依旧清晰。第六块碎片,他志在必得。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留恋这片废墟,身形化作一道几不可查的微光,融入星空,开始沿着一条自己推演的、避开所有已知星路和修士聚集点的偏僻路径,向着洪荒世界,悄然潜行。
而在那片废墟的至暗角落,一缕若有若无的阴影,如同毒蛇般抬起头,锁定了他消失的方向,随即又隐没于无形。
猎杀,从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