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都的城墙在晨光中泛着青灰色的冷光，高达百丈的城楼上，玄铁铸就的“镇灵”二字被岁月磨得发亮，却依旧透着慑人的威严。石蛮四人站在城门前，看着进出的百姓都行色匆匆，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连守城的士兵都比往日多了三成，甲胄碰撞的脆响里，藏着一丝紧绷的戒备。
“气氛不对。”凌霜的冰线悄悄缠上城门的石柱，指尖传来微弱的震动，“城楼上有魔气残留，虽然被净化过，但痕迹很新。”
火离掏出块刻着火纹的令牌递给守卫，令牌是火家嫡系的身份证明，守卫验过后却没有立刻放行，反而上下打量着他们：“火家最近在查‘叛徒’，你们进去后最好别乱走，尤其是别靠近‘禁书楼’。”
“禁书楼怎么了？”火离皱眉，那是火家存放古籍的地方，她小时候常去那里翻找剑术图谱。
守卫压低声音：“三天前，禁书楼半夜失火，烧了大半，火长老说是……影蚀营的余孽干的。”
石蛮四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火奎刚在黑木林自尽，禁书楼就失火，这绝对不是巧合。
进了灵都，街道上的行人更少了，两旁的店铺大多半开着门，伙计们趴在柜台上打盹，偶尔有巡逻的士兵走过，甲胄声能惊得整条街的狗都在吠。最显眼的是街角的告示牌，上面贴着石蛮四人的画像，画像下方写着“协助调查”四个大字，却派了两个士兵守着，明摆着是监视。
“看来灵都的长老会对我们不放心。”青梧拉了拉头上的帷帽，将大半张脸遮住，“药圣堂在东街，我先去那里看看，顺便打听下长老会的动向。”
“我们在‘迎客楼’汇合。”石蛮将一块碎玉递给她，“有事用灵力催动碎玉，我们能感应到。”
青梧点头离去后，火离带着石蛮和凌霜穿过两条巷子，来到一座朱漆大门前。门楣上的“火府”二字烫着金，却蒙着层灰，门环上的铜绿都没擦拭，显然是最近疏于打理。
开门的老仆看到火离，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大小姐？您回来了！”
“福伯，家里怎么样？”火离扶着老仆的胳膊往里走，院子里的练武场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年幼的子弟在笨拙地挥舞着木剑。
“自从您父亲……”福伯叹了口气，眼圈红了，“火家就散了大半，现在是二长老掌权，天天说要‘清理门户’，前几天还把三长老关了起来，就因为他说要联合少将军您……”
“我二叔呢？”火离问的是火家现任继承人，她的堂弟火炎。
“二少爷在禁书楼失火后就没回过家，听说一直在长老会待着，跟那些老顽固混在一起。”福伯压低声音，“大小姐，您可千万别去长老会，他们都说……说您勾结影蚀营，盗走了焚天剑的剑谱……”
“一派胡言！”火离的焚天剑在鞘中嗡鸣，“我这就去找他们理论！”
“别冲动。”石蛮拉住她，“现在去就是自投罗网，我们先去禁书楼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失火的真相。”
火家的禁书楼在府邸西侧的竹林深处，此刻还围着警戒线，几个穿黑袍的修士正在检查废墟，袍角的蛇形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是影蚀营的人，竟然堂而皇之地在火家地盘上活动！
“他们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凌霜的冰线悄然延伸，缠住了其中一个黑袍人的脚踝，“灵都的守卫不管吗？”
“要么是被买通了，要么是长老会故意放纵。”石蛮的七碑虚影展开，将三人笼罩在金光中，“我们从后面绕过去，小心点。”
禁书楼的废墟还在冒着青烟，烧焦的木梁横七竖八地堆着，空气中弥漫着纸灰和魔气混合的怪味。石蛮蹲下身，指尖的灵光拂过一块烧焦的书页，书页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但残留的灵力波动却很熟悉——是火离祖父的气息。
“是《焚天剑谱》的残页。”火离认出了书页边缘的火纹，“我祖父的剑谱一直锁在禁书楼的密室里，怎么会被烧了？”
凌霜的冰线突然指向废墟深处：“那里有块石板是松动的。”
石蛮运转元婴之力，将石板轻轻掀开，下面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刚好能容一人通过。洞口的石壁上刻着火家的族徽，显然是间秘密密室。
“是祖父的密室！”火离眼睛一亮，小时候她听父亲说过，禁书楼下面藏着间密室，里面放着火家最重要的东西。
三人钻进密室，里面出乎意料地整洁，没有被火灾波及。密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个紫檀木盒，盒盖上的火纹与焚天剑上的一模一样。火离颤抖着打开木盒，里面没有剑谱，只有半块断裂的石碑和一卷泛黄的羊皮卷。
石碑的材质与界之碑相同，断裂处还残留着黑色的魔气，显然是被人强行掰断的。羊皮卷上的字迹苍劲有力，正是火离祖父的笔迹，上面记载的不是剑谱，而是一段被刻意隐瞒的历史：
“灵魔历三百七十二年，余与影蚀营先祖玄渊于无妄山会盟，立‘灵魔议和碑’，约定两界互通有无，共享灵脉。然灵都长老会斥余为‘通魔贼’，欲夺碑毁约。玄渊怒而堕魔，立影蚀营，誓要颠覆灵都霸权。余将议和碑一分为二，半块藏于火家密室，半块交玄渊，盼后世有能者重铸此碑……”
“原来如此……”火离的手微微颤抖，羊皮卷上的内容像惊雷般炸响在她脑海，“影蚀营的先祖竟然是祖父的盟友？所谓的‘灵魔大战’，根本是灵都长老会为了独占灵脉挑起的！”
石蛮拿起那半块石碑，断裂处的魔气与之前在黑木林找到的残片完全吻合：“这才是影蚀营真正想要的东西——不是界之碑，而是能证明灵都长老会背信弃义的议和碑！”
凌霜突然指向密室的角落：“那里有个人！”
角落的阴影里蜷缩着个老者，衣衫褴褛，脸上满是血污，正是被关押的火家三长老。他看到火离，浑浊的眼睛里流下泪来：“大小姐，你终于来了……二长老他们要毁了火家啊！”
“三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火离扶起他，青梧给的疗伤药粉撒在他的伤口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三长老咳嗽着，断断续续地说：“禁书楼是二长老放的火，他跟影蚀营的银面人勾结，想毁掉议和碑的证据……他们还说，要在初七那天，用南门的百姓当祭品，激活议和碑的另一半，彻底污染灵都的灵脉……”
“初七就是后天！”石蛮猛地站起来，“难怪他们要在黑木林设陷阱，是想拖延我们的时间！”
就在这时，密室的入口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石板被人从外面封死，紧接着传来火炎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堂姐，别费劲了，这密室的石门是用玄铁做的，就算是元婴期修士也打不开。你就乖乖待在里面，看着我们完成大业吧！”
火离的焚天剑燃起熊熊烈火，斩在石门上，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可恶！”她咬牙道，“这石门上刻着‘锁灵阵’，能吸收灵力，我的火焰根本发挥不出威力！”
凌霜的冰线顺着石门的缝隙蔓延，很快就冻住了缝隙，却依旧无法撼动石门分毫：“阵眼在外面，我们从里面破不了。”
石蛮的目光落在那半块议和碑上，碑体虽然断裂，却依旧散发着微弱的灵光。他突然想起祖父手札里的记载：议和碑是用灵魔两界的本源之石打造的，能吸收任何形式的灵力，也能释放出平衡之力。
“有办法了。”他将四色晶石贴在议和碑上，同时运转《七碑诀》，引导元婴之力注入碑体，“议和碑能吸收灵力，我们就用它的力量破阵！”
四色晶石的光芒与议和碑的灵光交织，碑体上突然浮现出复杂的纹路，与石门上的锁灵阵产生了奇妙的共鸣。石蛮能感觉到，碑体正在吸收他们三人的灵力，然后将这些灵力转化为一种全新的力量——既非灵也非魔，却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
“就是现在！”石蛮低喝一声，将转化后的力量猛地推向石门。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玄铁石门上的锁灵阵符文瞬间碎裂，石门应声而开，碎石飞溅中，火炎和几个黑袍人被震得连连后退，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
“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破得了锁灵阵？”火炎指着石蛮手中的议和碑，“那半块石碑明明已经失去力量了……”
“你不懂它的力量。”石蛮一步步走出密室，四色晶石与议和碑的光芒在他周身流转，元婴之力在刚才的转化过程中得到了淬炼，灵核上的金纹又多了一道，距离元婴中期只有一步之遥，“它的力量不是毁灭，是平衡。而你们，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失衡的那一端。”
火离的焚天剑化作一道赤色流光，直扑火炎，火焰中带着议和碑的灵光，逼得他连连后退：“你背叛家族，勾结影蚀营，还有脸叫我堂姐？”
凌霜的冰线则缠住了那几个黑袍人，冰棱如箭般射出，精准地刺穿了他们的琵琶骨，让他们无法再运转灵力。
火炎见势不妙，转身就想跑，却被石蛮的七碑虚影拦住去路。虚影中的镇岳碑猛地砸下，将他困在金光形成的牢笼里。“把另一半议和碑交出来。”石蛮的声音冰冷，“还有影蚀营在灵都的据点，说出来，饶你不死。”
火炎却突然狂笑起来，笑声凄厉而疯狂：“你们赢不了的！长老会里的影蚀营成员比你们想象的多得多，初七那天，整个灵都都会变成人间地狱！”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药丸，就想往嘴里塞，火离眼疾手快，焚天剑的剑鞘飞出，精准地打落药丸。“想死？没那么容易！”
石蛮走上前，指尖的灵光注入火炎的识海，元婴的力量强行读取他的记忆。很快，他就找到了想要的信息：另一半议和碑藏在长老会的“聚灵阁”，影蚀营的主据点则在灵都地下的“暗河通道”里，由银面人亲自坐镇。
“我们兵分两路。”石蛮收回灵光，火炎已经陷入昏迷，“火离，你带三长老回迎客楼，通知青梧准备净化药剂，顺便查探南门百姓的情况。凌霜，你跟我去聚灵阁，夺回另一半议和碑。”
“小心点。”火离看着他，焚天剑的火焰轻轻跳动，“聚灵阁有长老会的‘护阁大阵’，据说连化神期修士都闯不进去。”
“放心。”石蛮扬了扬手中的半块议和碑，“有它在，阵法伤不了我们。”
凌霜的冰棱剑已经出鞘，冰线在她周身绕了一圈：“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两人趁着夜色潜入灵都中心的长老会，聚灵阁就坐落在长老会的后院，通体由白玉砌成，阁顶的宝珠在月光下泛着七彩的光芒，正是护阁大阵的阵眼。
“阵法的灵力来自周围的八根龙柱。”凌霜指着阁前的八根盘龙柱，“每根柱子里都藏着个‘阵灵’，需要同时击溃才能破阵。”
石蛮将半块议和碑抛给她：“你拿着这个，去东边的四根柱子，我去西边，一刻钟后同时动手。”
凌霜接住议和碑，冰线在地面画出个简易的通讯符：“有事用这个联系。”
石蛮点头，身影化作一道金光，悄无声息地绕到聚灵阁西侧。西边的四根龙柱上，盘龙的眼睛闪烁着红光，隐约能看到里面有模糊的影子在蠕动——是被阵法困住的灵宠，被迫成为阵灵。
他深吸一口气，元婴之力与四色晶石共鸣，七碑虚影展开，金色的灵光将四根龙柱笼罩。“对不起了。”他低声道，指尖的灵光化作柔和的气流，注入龙柱，“我会救你们出来的。”
灵光与阵灵产生共鸣，龙柱里的灵宠发出痛苦的呜咽，却也开始反抗阵法的控制。石蛮能感觉到，它们的力量正在被自己引导，与议和碑的平衡之力产生了呼应。
一刻钟后，凌霜的通讯符亮起。石蛮眼神一凛，将所有灵力注入龙柱：“就是现在！”
四根龙柱同时爆发出金光，阵灵们挣脱了阵法的束缚，化作四道流光冲进聚灵阁。与此同时，东边的四根龙柱也亮起蓝光，凌霜的冰线与金光交织，形成一道巨大的光网，将护阁大阵的阵眼牢牢罩住。
“咔嚓”一声，阁顶的宝珠碎裂，护阁大阵应声而破。石蛮和凌霜同时冲进聚灵阁，阁内的书架上摆满了古籍，正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个水晶罩，罩子里的东西正是另一半议和碑！
“终于找到了。”石蛮走上前，刚想拿起议和碑，身后突然传来个苍老的声音：“放下它。”
只见聚灵阁的阴影里，走出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长老会的紫袍，手里拄着根龙头拐杖，拐杖顶端的绿宝石闪烁着幽光——是长老会的会长，玄尘。
“玄会长？”石蛮皱眉，“您怎么会在这里？”
玄尘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拐杖轻轻一顿，地面突然裂开，无数黑色的触手从裂缝中钻出，朝着石蛮和凌霜缠来：“因为我，才是影蚀营在灵都的真正首领。”
黑色触手带着浓郁的魔气，所过之处，古籍纷纷化为飞灰。凌霜的冰线及时展开，将触手冻成冰雕，却被触手表面的魔气腐蚀，节节碎裂。
“是蚀心丝的变异体！”凌霜的声音带着警惕，“它能吞噬灵力和寒冰！”
石蛮将四色晶石挡在身前，金色的灵光形成一道屏障，挡住了触手的攻击：“玄会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灵都对你来说就这么不重要吗？”
玄尘冷笑一声，拐杖上的绿宝石突然射出一道黑光，击中石蛮的屏障：“重要？当年就是因为这些所谓的‘重要’，我的儿子才会被当作‘通魔贼’处死！他只是想跟魔族的女子通婚而已，何罪之有？”
他的声音变得疯狂，黑色触手突然暴涨，将整个聚灵阁都笼罩在阴影里：“我要让整个灵都都尝尝失去的滋味！我要让灵魔两界彻底失衡，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都变成魔！”
石蛮的元婴在丹田内剧烈跳动，他突然明白了——玄尘的儿子，就是当年与火离祖父会盟的玄渊！影蚀营的先祖，竟然是长老会会长的儿子！
“冤冤相报何时了？”石蛮将两半议和碑合在一起，断裂处的魔气瞬间消散，碑体爆发出耀眼的金光，将黑色触手纷纷净化，“你儿子的初衷是和平，不是毁灭！”
议和碑的金光越来越盛，玄尘的黑色触手在金光中迅速消融，他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不……不可能……玄渊……我的儿子……”
金光中，玄尘的身影渐渐化作一道流光，融入议和碑中。聚灵阁外传来百姓的惊呼，石蛮透过窗户望去，只见议和碑的金光冲上云霄，将灵都的夜空照得如同白昼，被魔气污染的灵脉正在金光中一点点恢复清澈。
“结束了。”凌霜走到他身边，冰线轻轻触碰议和碑，“它不仅能证明真相，还能净化灵脉。”
石蛮握紧议和碑，能感觉到碑体中传来玄渊和火离祖父的气息，温和而坚定。他的元婴之力在金光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滋养，灵核上的金纹彻底连成一片，终于突破到了元婴中期，周身的灵光比之前凝实了数倍。
“还没结束。”他看向南门的方向，天边的紫黑色虽然减弱，却依旧存在，“初七的祭祀，我们还要阻止。”
凌霜点头，冰棱剑在月光下泛着寒光：“火离和青梧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回去汇合吧。”
两人离开聚灵阁时，晨曦正染红东方的天空。灵都的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看着议和碑的金光，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石蛮知道，灵都的危机还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