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盯着指尖，那道紫线又滑了一下，像冰针在血管里穿行。他握紧拳头，再松开，皮肤表面什么都没有，可他知道刚才的感觉不是错觉。
铁皮猪站在试验田中央，背部装甲闭合，炮口还冒着青烟。赵铁柱正指挥人往车斗里搬彩带，嘴里喊着“红布要够大，不然拍视频没气势”。新娘坐在副驾，头纱盖脸，一动不动。
“再生电池准备好了。”林小闪从远处走来，手里拎着三个银色方盒，“陈卫生刚送来的，脉冲模式能撑十分钟。”
江无涯点头：“够了。先装上去，别等出发才发现掉链子。”
林小闪把电池组塞进铁皮猪背壳的接口槽，咔哒三声锁死。她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划了几下，屏幕亮起绿光。
“能源同步完成。”她说，“但十分钟一到，电磁屏障会瞬间消失，没有缓冲。”
“那就卡准时间。”江无涯看向赵铁柱，“你吉时是十一点整？”
“差二十秒就到了！”赵铁柱跳上皮卡，“老江，别磨叽了，婚车不上路，新娘都急了！”
江无涯翻白眼：“你老婆急不急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刚才那些飞虫残骸还没清理完，天上地下都有信号残留。”
他走到铁皮猪旁边，手掌贴在炮管根部。一股温热顺着掌心往上爬，像是电流，又不像电。他闭眼，脑子里浮现出炮口角度、充能进度、扫描盲区——全都连着他的呼吸节奏。
“行了。”他睁眼，“我能控住它。”
林小闪站上铁皮猪背部平台，双手抬起。蓝色电弧从指尖窜出，在头顶交织成环。一圈光波扩散开来，形成半球形力场，罩住整个婚车队伍。
“成了。”她说。
赵铁柱一把掀开新娘头纱一角：“媳妇儿，咱们走！”
新娘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铁皮猪四蹄启动，金属脚掌踩在地上发出沉稳的咚咚声。激光炮自动旋转，扫描前方三十米范围。居民们从避难所涌出来，围在道路两旁，有人举着手机录像，有人拿着锅铲敲打庆祝。
队伍缓缓前进。
林小闪站在平台上，双手维持着电磁力场。她的发丝微微飘起，绝缘服边缘开始发黑，那是能量过载的征兆。
江无涯坐在车头，手一直搭在炮管上。他能感觉到系统在体内低频震动，每一次震动都和铁皮猪的步伐同步。他抬头看天，电线杆顶有些反光点，很小，像是锈斑，但他知道那是机械飞虫的复眼。
“来了。”他说。
话音刚落，三只飞虫从杆子背面弹射而出，翅膀展开，直扑队伍后方。
铁皮猪炮口瞬间转向，蓝光凝聚。
“别开火！”江无涯喝止。
他不想在婚礼上炸出巨响。人群还在欢呼，孩子在笑，这不该变成战场。
炮口偏转十五度，一道低功率激光扫过，将飞虫击落在地。
林小闪咬牙：“我撑不了太久。”
“再忍一下。”江无涯盯着前方路口，“快到广场了。”
就在队伍驶入主干道时，新娘突然抬手，掀开头纱。
她的脸上没有笑容，眼神冷得像冰。
下一秒，婚纱下摆裂开，两挺微型加特林机枪从夹层弹出，枪口对准车内伴郎。
所有人都愣住了。
伴郎脖子上，一点蓝光正在闪烁。
“别动。”新娘声音很轻，“你脑后的芯片，已经暴露了。”
赵铁柱猛地回头：“什么？”
江无涯立刻下令：“铁皮猪，停！炮口压低，封锁高点！”
铁皮猪四肢蹲伏，激光炮下沉，炮口对准四周屋顶和电线杆。扫描雷达全开，锁定所有可疑热源。
伴郎笑了：“你们以为……我只是来参加婚礼的？”
他伸手要去摸后颈。
新娘扣动扳机。
哒哒哒——
子弹撕裂空气，精准命中伴郎后颈。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炸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啪地掉在地上，还在冒烟。
伴郎闷哼一声，瘫倒在座位上，人事不知。
同一刹那，铁皮猪背部炮口爆闪。
一道粗壮激光射向左侧电线杆，整根杆子瞬间汽化，十几只刚起飞的机械飞虫被烧成灰烬。
人群尖叫，有人摔倒，有人抱头蹲下。
蛋糕车上的糖花被气浪掀飞，碎成粉末，随风飘散。
赵铁柱愣了几秒，猛地转身抱住新娘：“媳妇儿！你藏这么狠的东西都不告诉我？”
新娘收起加特林，拆解后塞回婚纱夹层：“新世界给的‘贺礼’，我一直没用。今天正好，替你们清垃圾。”
江无涯松开手，炮管温度下降。他看着地上那块烧焦的芯片，又看向新娘。
她面无表情，但眼神清明。
林小闪缓缓收回双手，电磁力场消失。她膝盖一软，差点跪倒，江无涯伸手扶住。
“结束了？”她问。
“暂时。”江无涯盯着那块芯片，“他们还在试。”
赵铁柱跳下车，大笑着拍铁皮猪的脑袋：“兄弟！你今天可是救了我一命！以后我儿子叫你干爹！”
铁皮猪哼了一声，趴在地上不动了，像累极的牛。
人群慢慢安静下来。有人开始鼓掌，接着是欢呼。孩子们捡起掉落的彩带挥舞，老人竖起大拇指。
江无涯站在原地，手指还有些发麻。系统连接没断，他能感觉到铁皮猪的待机状态，就像自己的另一条腿还站着。
林小闪靠在他肩上，喘着气：“饲主大人……这次不是战斗，是守护。”
江无涯低头看她：“你快倒了还硬撑。”
“值得。”她笑了笑，眼里有光。
赵铁柱夫妇站在车上，十指紧扣。新娘的婚纱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的战术背心。她不在意，只是轻轻靠在丈夫肩上。
江无涯望着飘在空中的糖屑，轻声说：“这账不划算但得干。”
远处传来纸鹤拍打翅膀的声音。
一只白色纸鹤低空飞来，绕着铁皮猪转了一圈，落在江无涯肩上。它嘴巴张开，吐出一张小纸条。
江无涯接过，展开。
上面写着：
“生态林，纸树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