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六年夏末的风,带着不同地域的气息,搅动着天下棋局。江东建业的议事厅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满墙的舆图,荆襄、江夏、合肥的地名被红笔圈出,墨迹尚新。孙权身着银甲,手按腰间宝剑,年轻的脸上满是凝重,目光扫过阶下的文武重臣。
“曹操十五万大军南下,刘表危在旦夕!” 周瑜抚着案上的琴弦,指尖未动,声音却带着锋锐,“荆襄若破,江东便是下一个目标!唇亡齿寒,我等必须联合刘表,共抗曹操!” 他身后的屏风上,绘着江东水师的战船图谱,帆布上的纹路在烛火下如同利刃。
鲁肃捧着一卷舆图,缓步上前,图上用炭笔标注着江夏的水路要道:“公瑾所言极是,然刘表内部不稳,刘琦、刘琮争嗣,蔡瑁、张允各怀异心。若我军贸然出兵,刘表却中途降曹,我军便成孤军。不若先整军备战,派细作潜入江夏,若刘表抵抗坚决,便出兵支援,争夺江夏要地;若其败象已露,则趁机夺取沿江城池,扩大战略纵深。”
孙权摩挲着剑鞘上的龙纹,沉吟良久。烛火映在他脸上,明暗不定:“鲁子敬所言,乃万全之策。传令下去,周瑜率水师三万,进驻柴桑,随时待命;鲁肃出使江夏,探查虚实;各郡县加固城防,囤积粮草!”
与此同时,汉中的阳平关,关隘上的烽火台日夜不熄。张鲁身着道袍,手持符节,站在关楼上,望着北方的来路。他刚派使者带着硫磺、药材前往益州,拜见刘璋:“曹孟德南征荆州,下一个便可能是益州、汉中。我与明府同据西南,当结为唇齿,共守关隘。” 关隘下,士兵们正在加固城墙,巨石被绳索捆着,缓缓抬上城头,夯歌沉闷,回荡在山谷间。
西凉的金城,马腾的营帐内,酒肉满桌,却无人有心思享用。马腾身披兽皮大氅,手持酒碗,却未饮下,目光落在帐外的骑兵身上:“曹操南征,势如破竹,若他平定荆州,回头必来收拾我等。” 韩遂抚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孟起(马超字)勇冠三军,我等联军亦有十万之众,然曹操麾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硬拼恐难取胜。不若再等等,看荆州战局如何,再做决断。” 马腾沉默点头,将酒碗重重一搁,酒液溅出,浸湿了案上的联络信 —— 那是写给其他西凉军阀的密信,墨迹未干。
而荆州襄阳,刘表的府邸内,却是一片压抑的氛围。庭院里的残荷在秋风中低垂,如同这位年迈的州牧此刻的心境。刘表身着锦袍,却掩不住身形的佝偻,咳嗽声不断,他坐在榻上,看着阶下争论不休的文武,眼中满是疲惫。
“曹操大军已过叶县,宛城危在旦夕!当速速投降,保全荆襄百姓!” 蔡瑁出列,身着铠甲,却语气怯懦,他身后的张允等人纷纷附和 —— 蔡瑁是刘琮的舅舅,早已暗中倾向曹操。
“不可!” 蒯越上前一步,手持羽扇,高声反驳,“荆襄有甲士十万,粮草可支撑三年,城池坚固,为何要降?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降之必遭屠戮!” 伊籍、王粲等人也纷纷支持抵抗,朝堂之上,战降两派争执不下,声音越来越大。
刘表捂着胸口,剧烈咳嗽几声,摆了摆手:“都…… 都退下。” 他看向长子刘琦,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任命你为江夏太守,即刻率军支援黄祖,既要防曹操,也要防孙权趁火打劫!” 又转向蒯越,“你与伊籍,负责调集兵马粮草,坐镇襄阳,准备决战!”
刘琦躬身领命,眼中满是激动 —— 这是父亲第一次将如此重任交给他。蔡瑁、张允等人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公然违抗,只得悻悻退下。
然而,荆州的抵抗,在曹军的铁蹄下,显得力不从心。曹仁、于禁猛攻江夏,黄祖的守军节节败退,城池已岌岌可危;曹操亲率的主力,更是势如破竹,迅速包围宛城,守城将领献城投降的消息,如同惊雷,炸响在襄阳。
就在刘表忧心忡忡、彻夜难眠之际,一名衣衫褴褛、面带风霜的使者,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进入了襄阳城。他是燕国派来的使者,一路绕过曹军的封锁,翻山越岭,身上还带着被流矢划伤的伤口,行囊里的国书,已被汗水和尘土浸透。
刘表在密室接见了使者。使者躬身行礼,递上国书,声音沙哑却坚定:“燕公张恒,谨致书刘州牧。曹公势大,非独力可抗 —— 荆襄富庶,兵甲充足,然内部不和,子嗣争立,将领异心,此乃最大隐患。燕虽远在北疆,然与公同受汉禄,唇齿相依。若事急,可遣使北来,燕虽道远,必不相弃。”
刘表捧着国书,手指微微颤抖。他知道,燕国远在北方,不可能立刻派出援军,这番话,更多是声援和提醒。但正是这声援,让他心中的抵抗之志,又坚定了几分 —— 至少,他不是孤军奋战,北方还有一个强大的诸侯,与他站在同一立场。
“请回复燕公,” 刘表沉吟片刻,对使者道,“多谢燕公美意。若襄阳危急,我必遣使北往。也请燕公放心,荆襄上下,必全力抵抗,绝不屈膝投降!”
使者告辞后,刘表立刻召集蒯越、伊籍等人,告知了燕国的口信。蒯越眼中闪过一丝振奋:“燕公此言,足见其诚意!有燕国为潜在后援,我等更应坚定抵抗之心,团结内部,共御曹军!” 伊籍也附和道:“可借此机会,安抚军中将士,稳定民心,让所有人知道,我们并非孤立无援!”
消息传开,襄阳的抵抗士气,果然有所提升。士兵们不再忧心忡忡,百姓们也开始主动支援守城,荆州的战局,似乎有了一丝转机。
而远在易京的燕公府邸,张恒正站在巨大的天下舆图前。柳清颜刚送来最新的情报:江东孙权已派鲁肃前往江夏,汉中张鲁与刘璋结盟,西凉马腾、韩遂联军集结,荆州刘表坚定抵抗。
“所有棋子,都动起来了。” 张恒低声自语,指尖划过舆图上的襄阳、江夏、柴桑,眼中闪过一丝锐芒。曹操南征,如同投入棋盘的惊雷,让天下所有诸侯都不得不做出选择。江东备战、汉中结盟、西凉观望、荆州抵抗,而他,远在北方的燕公,正冷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等待着那个最佳时机 —— 当曹操与荆州、江东拼得两败俱伤,当天下格局出现最微妙的倾斜时,他便会落下那决定乾坤的一子。
秋风掠过易京的城头,吹动着 “燕” 字大旗。南方的烽火,越来越旺;北方的燕国,却愈发沉静。沉静之下,是积蓄已久的力量,是等待已久的野心,是即将搅动天下的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