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屏幕上那个橙点还在动,贴着树根,像只夜行的虫子,不急不缓地往指挥室方向爬。
李慕白手指在键盘上轻轻一敲,微光感应的画面瞬间放大三倍。他眯了眯眼,低声说:“不是一个人,是三个,分散包抄。”
苏婉清刚把茶壶放回炉子上,听见这话立刻转身:“你确定?”
“体温分布、移动节奏,都不是野兽。”他调出另外两个角落的画面,“一个在东林道口,蹲了快十分钟,连烟都没抽;另一个在西坡后窗底下,呼吸频率压得跟死人似的——这不是来偷鸡的。”
她没再问,转身拉开柜子,抓了两个布袋塞进衣兜:“我去叫王铁柱和赵老汉。”
“不用叫。”李慕白按下对讲机静音键,声音压得极低,“我已经通知了。王铁柱埋伏在北栅栏后面,赵老汉守西坡猎道出口,就等他们露头。”
苏婉清皱眉:“那你呢?别又想一个人扛。”
“我?”他笑了笑,“我就在这儿,当个不动如山的总指挥。再说了,我这身板儿,上去就是给他们加餐。”
她瞪他一眼,却也没走,站在操作台边上盯着六块屏幕来回扫视。
外面风不大,但树叶沙沙响得有点规律,像是有人踩着固定步点往前挪。
突然,右上角画面一闪,北区电网的红外警戒线断了一截。
“剪了。”李慕白轻声说,“手法利索,知道避开主线路,专挑接头下手。”
几乎同时,对讲机里传来王铁柱压低的声音:“头儿,我看见了,穿黑衣服的,正翻网。”
“别打草惊蛇。”李慕白回,“等他落地再动手。”
话音未落,那人已经翻身进来,动作轻得像片叶子落地。他刚站稳,王铁柱从灌木丛里猛地扑出,手里的铁锹照着手腕就是一下。
“铛!”一声脆响,匕首飞出去老远。
第二人反应极快,从侧方冲上来,一脚踹向王铁柱膝盖。王铁柱顺势矮身,铁锹横扫,逼得对方跳开两步。
两人在泥地里扭成一团,拳脚相交,打得尘土飞扬。
“东边打起来了。”苏婉清盯着屏幕,“王铁柱能撑住吗?”
“那家伙力气比牛还大,打架又不要命。”李慕白嘴角一扬,“只要不让他激动起来打群架,单挑谁也不怵。”
可就在这时,西坡后窗那边,第三个人影已经摸到了墙根。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正准备往窗框上贴。
“坏了!”苏婉清拔腿就要往外冲。
“别去!”李慕白一把拉住她,“你过去正好撞枪口。”
他迅速点开空间传输界面,输入坐标——市局审讯室。
“但你现在传他,万一偏了呢?”
“偏不了。”他盯着屏幕,“我昨天刚校准过,连苍蝇都能送进玻璃罐。”
那人刚把装置贴好,正要退后,苏婉清猛地拉开窗帘,扬手一撒。
淡黄色粉末随风散开,扑了那人一脸。
他顿时呛住,接连打了七八个喷嚏,眼泪鼻涕一块流,手忙脚乱去擦眼睛。
“就是现在!”李慕白手指一点。
屏幕上的热源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市局监控画面——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正满脸粉末地出现在审讯室中央,吓得值班警察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成了。”李慕白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他笑完,东边的打斗突然升级。
剩下那两人见同伴凭空不见,脸色一变,攻势更猛。
其中一个抽出短棍,直奔王铁柱太阳穴砸去。
王铁柱举锹格挡,却被震得虎口发麻,铁锹差点脱手。
“这家伙练过的!”他在对讲机里吼,“不是普通混混!”
“坚持住!”李慕白快速调出第二个传输目标——羁押区。
可就在他准备启动时,那人忽然甩出一枚烟雾弹,砰的一声炸开白雾,整个东林道瞬间被笼罩。
“糟了,他们有备而来!”苏婉清抓起最后一个布袋,“我去支援!”
“不行!”李慕白拦住她,“雾里看不清,你进去就是靶子。”
他盯着屏幕,眉头紧锁。烟雾太浓,热源信号模糊,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就在这时,赵老汉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老支书带人来了!拿着火把,正往这边赶!”
果然,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吆喝声。
“是村里的!”
“抄家伙!保护基地!”
火光晃动,映得林子忽明忽暗。
烟雾中的两名杀手对视一眼,显然没料到会有村民增援。
其中一人咬牙做了个手势,另一人立刻撤退,两人借着雾气掩护,迅速朝北边撤离。
“想跑?”李慕白冷笑,抓住两人脱离烟雾的瞬间,再次启动空间传输。
一道红光闪过,监控画面里的两个热源同时消失。
下一秒,市局羁押区监控显示:两名浑身尘土、满脸烟灰的男子凭空出现,一个还保持着逃跑姿势,差点摔个狗啃泥。
“搞定。”李慕白靠回椅背,长长吐出一口气。
苏婉清这才松了劲儿,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吓死我了,还以为今晚得肉搏到底。”
“还好咱们有灵米粉。”他笑着看了她一眼,“不然你那一撒,顶多让人打个喷嚏,哪能直接送进局子。”
“那是。”她扬了扬下巴,“我可是特制配方,加了点辣椒粉和薄荷末,吸一口恨不得把肺咳出来。”
正说着,王铁柱推门进来,脸上沾着泥,左臂蹭破了皮,裤腿也撕了一道口子。
“怎么样?”李慕白问。
“跑了俩,被你收了。”他咧嘴一笑,“不过临走前给了我一棍,不疼,就是胳膊麻。”
“赶紧去赵老汉那儿上点药。”苏婉清起身,“别回头肿得拿不起饭碗。”
“没事,我还能抡铁锹。”他摆摆手,“倒是你们,下次别老让我打头阵,好歹给我配个盾牌啥的。”
“盾牌没有。”李慕白打开抽屉,拿出个小瓶子扔给他,“防狼喷雾,我自己调的,加了灵米粉浓缩液,喷脸上保证让他当场跳踢踏舞。”
王铁柱接过一看,标签上歪歪扭扭写着“终极武器·慎用”。
“你还真敢写啊?”
“实话实说嘛。”他耸耸肩,“反正绿禾的人现在已经在牢里了,不怕他们告我非法研制生化武器。”
外头脚步声渐近,老支书带着几个村民提着火把走进来,脸上全是担忧。
“人都没事吧?”老支书进门就问。
“没事。”李慕白站起来,“三个入侵的,全送派出所了,一个没漏。”
“好!好!”老支书重重拍了下桌子,“这些人胆子太大了,敢动咱们村子的东西!”
“可不是。”旁边一个大叔附和,“要我说,直接绑了游街示众!”
“算了。”李慕白笑道,“让他们在局子里好好反省就行,咱们还得忙着发货呢。”
苏婉清忍不住笑出声:“你还想着卖米?刚被人刺杀完就谈订单?”
“时机正好。”他打开电脑,“你看,网上那些说我们米有毒的帖子,现在全被实锤打脸了。联合国粮农组织刚发了公告,说我们的检测报告完全合规,还建议全球推广。”
“真的假的?”王铁柱凑过来。
“千真万确。”他指着屏幕,“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全都下了预购单,光今晚新增订单就破百万吨了。”
老支书听得眼睛发亮:“这……这是要富起来的节奏啊。”
“不止。”李慕白调出地图,“我已经联系了周边十几个村,准备搞联合种植基地,统一技术、统一分销,大家一块致富。”
苏婉清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平日爱开玩笑的年轻人,肩膀不知不觉已经扛起了整个村子的未来。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走到炉子边,重新烧了一壶水。
“再来杯茶?”她问。
“来一杯。”他转头看她,“最好加点糖,今夜太苦了。”
她哼了一声:“苦是你自己找的,谁让你非要在指挥室熬通宵。”
“我不熬,谁能送人进派出所?”他眨眨眼,“再说,我要是不在,你撒粉的时候没人接应,岂不是要被追着满山跑?”
“你少贫。”她端着茶走过来,“喝你的,再胡说八道,下次不给你留灵米粉了。”
他接过茶,吹了吹热气,正要喝,通讯屏突然亮起。
王室侍卫车队的标志出现在画面上,领头的军官敬了个礼:“奉国王命令,加强基地外围安保,二十四小时轮岗。”
李慕白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屏幕刚暗下去,对讲机又响了。
是赵老汉:“西坡发现一只野兔,估计是被刚才的动静吓出来的,要不要抓来炖汤?”
“炖!”王铁柱立刻喊,“加姜片,去去晦气!”
“行。”李慕白笑着应下,“今晚全村聚餐,我请客。”
苏婉清看着他,忽然觉得这场惊心动魄的夜袭,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毕竟,敌人来了,被打跑了;谣言散了,订单来了;村子活了,人心也齐了。
她正想着,李慕白忽然抬头看她:“怎么,心疼我请客钱了?”
“我才不心疼。”她白他一眼,“我是怕你明天睡过头,耽误直播卖米。”
“放心。”他喝了口茶,把杯子放在桌上,“我睡前三件事:关灯、锁门、发朋友圈预告明天五点开播。”
她说不出什么,只好低头收拾布袋,指尖碰到残留的灵米粉,微微发痒。
窗外,警报灯缓缓熄灭,只剩下指挥室的灯光静静亮着。
李慕白盯着屏幕,最后一帧回放定格在杀手消失的瞬间。
他轻轻点了点鼠标,将整段录像打包上传至公开平台。
标题只写了八个字:
“本村特产,专治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