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汉十七年·冬·长安未央宫:寒风卷着雪粒,敲打着未央宫宣室殿的窗棂。殿内炭火盆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太子刘进眉宇间的冰霜。他手中那份来自西海的六百里加急军报,仿佛重逾千斤。
“殿下,”老丞相田千秋声音沉痛,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公孙将军与周祭酒所言若实,西海大军已危如累卵,非仅战事之危,更有疫疠灭顶之灾啊!”
刘进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眼前几位帝国重臣——丞相田千秋、御史大夫、大司农,每个人的脸色都无比难看。
“孤知道。”刘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很快变得坚定,“正因如此,才更不能耽搁片刻!丞相,立即以最快速度,从全国调集药材,可能办到?”
大司农抢先一步回答,语速极快:“殿下,臣可立刻下令,盘查长安、洛阳、邯郸等大城官仓,同时以八百里加急令沿途各郡,征调防治瘟疫的常用药材:黄连、黄芩、大黄、葛根…有多少,调多少!先集中运往敦煌郡守府!”
“好!”刘进重重点头,“此事由大司农亲自督办,所需钱帛,从少府支取,不必另行奏请!”
御史大夫抚须沉吟道:“殿下,仅靠药材恐仍不足。军报中说羌人污染水源,将士们若无干净之水饮用、煎药,即便有良药,亦难见效。”
刘进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孤正虑及此事!传令京兆尹,立刻在京畿三辅之地,征召所有熟练的打井工匠,告诉他们,朝廷需要至少一千名最好的打井人,携带工具,由羽林军护送,星夜兼程赶往西海!他们的任务,便是在汉军营地周围,尽快打出深井,取用地下水!”
“打井…”田千秋微微颔首,“殿下此策,实乃治本之方!若能得清洁井水,疫情可控大半!”
“然有水有药,还需良医。”刘进思路愈发清晰,语速更快,“传令太医院,在长安及周边郡县,张榜公告:重金征召有应对瘟疫经验的医师,不论民间郎中或是官医,凡愿往西海者,赏钱百贯,事成之后另有封赏!需凑足一千之数,同样由军队护送前往!”
一直沉默的少府卿忍不住开口:“殿下,千名医师,重金征召,沿途护送,所费甚巨…”
刘进猛地一挥手,打断了他:“费巨?若能救回我数万百战将士,若能保住西征成果,耗费再多也值得!更何况,若是疫情失控,蔓延至河西,乃至关中,那时耗费的又何止千万?”
少府卿立刻低头不敢再多言。
刘进略一思索,又道:“西海苦寒,伤病之人最忌风寒。传令朔方刺史,命其即刻筹备上千车煤炭,选派得力军士,押运至西海前线!煤炭耐烧,产热足,可供煮水、取暖、煎药,至关重要!”
一道道命令从刘进口中清晰吐出,殿内众臣纷纷领命。
“诸公,”刘进最后肃然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此事关乎数万将士性命,关乎帝国西陲安危,需举国之力,刻不容缓!各衙署需通力合作,凡有推诿拖延者,以贻误军机论处!”
“臣等遵命!”
数个时辰后,长安西市
太医令亲自站在高台上,对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喊道:“诸位医家!西海前线疫情紧急,太子殿下有令:凡有应对瘟疫经验者,愿往施救,赏钱百贯!事成之后,太医院可考核录入官籍!”
一个白发老郎中高声问道:“大人,可是当真不论出身?俺这民间郎中也可应召?”
“绝无虚言!”太医令斩钉截铁,“殿下明令,不论民间官医,能治病救人者,便是良医!”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与此同时,京郊匠营
一名官吏对着集结的工匠们喊道:“打井的好手们!太子殿下需要你们去西海打井取水!每日工钱三倍,另有赏钱!你们每打出一口井,就可能救下数百将士性命!”
一个满脸尘灰的老工匠喃喃道:“去西海打井…这可是救命的大事啊!”
河西走廊,敦煌郡
郡守看着堆积如山的药材包裹,对督运的军官道:“这些药材是救命的,一车都不能耽搁!我已征发民夫三千人,沿途每三十里设一补给点,定要确保车队畅通无阻!”
朔方,矿场
军司马对着装车的民夫吼道:“快!快!这些石炭要运去西海给将士们取暖煮水!耽误了时辰,我拿你们是问!”
漫漫官道上,运送药材的马车、护送医师工匠的队伍、满载煤炭的车队,如同无数溪流,向着西海方向汇聚。
未央宫中,刘进站在巨大的地图前,目光紧紧盯着西海的方向,低声自语:“公孙将军,周先生,坚持住…帝国的援手,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