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确认。清除所有抵抗单位,带走‘容器’。”
冰冷如机械的指令,透过防毒面具的变声器传出,在硝烟弥漫、应急灯疯狂闪烁的医疗中心里,如同死神的宣判。几名红鸦佣兵动作迅如鬼魅,枪口喷吐出短促致命的火焰,瞬间将试图抵抗的两名守夜人医护人员击倒在地。血腥味混合着硝烟和炸药的刺鼻气味,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牧羊犬”在门被炸开的瞬间就已做出反应,猛地将身旁的医疗器械车踹向冲在最前的敌人,同时矮身翻滚,试图去抓掉落在不远处的一把手枪。但红鸦的火力太过密集凶猛,子弹如同泼雨般打在他周围的设备和墙壁上,溅起无数碎片,将他死死压制在掩体后,无法抬头。
夜枭的反应同样快得惊人,几乎在爆炸声响起的同一刻,她已如同猎豹般侧扑,躲到一台大型生命支持系统后面,顺手抄起地上的一截断裂的金属管作为武器,眼神凶狠如困兽,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宋博士的大脑在巨响和死亡的威胁下一片空白,唯一的本能是扑在安娜身上,用自己单薄的后背挡住可能飞来的流弹。她能感觉到女孩冰冷而脆弱的身体在自己怀中的轻微颤抖,耳边是震耳欲聋的枪声和仪器被击中后爆出的电火花噼啪声。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完了。一切都完了。守夜人没能挡住他们,而她们,如同砧板上的鱼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猛地挡在了宋博士和安娜的病床前!是钟表匠!
他没有武器,只是张开双臂,像一个笨拙的试图保护雏鸟的老鸟,直面那些杀气腾腾的红鸦佣兵。他的脸上沾满灰尘,老花镜片裂开了蛛网般的纹路,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他用俄语,对着那个为首的红鸦头目嘶声大喊,声音在枪声的间隙中显得异常清晰而突兀:
“Пpekpaтn! oha he цeль! Цeль – Аpxnтekтop! cлyшan mehr, Вopoh!” (住手!她不是目标!目标是建筑师!听我说,乌鸦!)
“乌鸦”(Вopoh)!
这个俄语词汇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混乱的场面!
那个正准备下令射击的红鸦头目,动作猛地一僵!虽然他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他持枪的手明显顿住了,头盔下的视线如同实质般钉在钟表匠脸上。其他几名佣兵也似乎收到了某种无声的指令,火力瞬间停滞,枪口依旧指着目标,但手指离开了扳机。
整个医疗中心陷入一种诡异的、剑拔弩张的死寂。只有应急灯闪烁的滋滋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爆炸声提醒着人们,战斗仍在继续,只是这里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牧羊犬”和夜枭也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挡在前面的钟表匠。宋博士更是惊得忘记了呼吸。钟表匠认识这个头目?他叫他“乌鸦”?用的是俄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表匠见对方停下,喘着粗气,继续用俄语快速说道,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急切:“r 3haю, kтo ты. 3haю, чтo тe6e 3aплaтnлn. ho этo лoвyшka! Аpxnтekтop ncпoль3yeт тe6r! oha kлюч, ho kлюч k чemy? k camoyhnчтoжehnю! y mehr ecть дoka3aтeльcтвa!” (我知道你是谁。我知道谁付钱给你。但这是陷阱!建筑师在利用你!她是钥匙,但是开启什么的钥匙?是自我毁灭的钥匙!我有证据!)
红鸦头目依旧沉默着,面具下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似乎在急速权衡。钟表匠的话显然击中了他某个要害。雇主信息、任务性质的真实目的……这些对于一个只认钱的佣兵头子来说,是足以动摇根基的质疑。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突然,红鸦头目猛地抬起手,打了一个复杂的手势。他身后的两名佣兵立刻上前,不是开枪,而是试图绕过钟表匠,去抓病床上的安娜!
他们并没有完全相信钟表匠,但“带走容器”的核心任务优先级显然更高!
“不!”宋博士死死抱住安娜,发出绝望的尖叫。
“牧羊犬”趁机猛地从掩体后跃起,扑向那两名佣兵!夜枭也如同鬼魅般从侧面袭出,手中的金属管狠狠砸向其中一人的手腕!
混战再次爆发!但这一次,红鸦头目没有开枪,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仿佛在观察,在判断。
钟表匠被一名佣兵粗暴地推开,踉跄着撞在墙上。他看着混乱的场面,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用尽最后的力气用中文对宋博士喊道:“带她走!从后面……通风管道!”
通风管道?宋博士下意识地看向房间角落一个被炸开一半的通风口栅栏。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医疗中心另一侧原本紧闭的、通往内部核心区域的防爆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金属撞击声!仿佛有什么重物从外面狠狠撞在了门上!
紧接着,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那扇厚重的防爆门竟然被某种巨大的力量从外部硬生生撞得扭曲、变形,然后轰然向内倒塌!尘土飞扬中,一个高大得异乎寻常、穿着某种重型防弹护甲、脸上戴着完全遮住面容的黑色金属面罩的身影,如同坦克般冲了进来!
这个不速之客的出现,瞬间改变了力量对比!他手中端着一挺造型奇特、口径巨大的武器,二话不说,对着房间内的红鸦佣兵就扣动了扳机!
“咚!咚!咚!” 不是清脆的枪声,而是沉闷如擂鼓般的巨响!特制的弹药打在红鸦佣兵的防弹衣上,竟然将他们震得连连后退,甚至有人口喷鲜血倒地!
“白鸽!是‘白鸽’的人!” 红鸦头目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吼声,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强烈的忌惮!他再也顾不上安娜,立刻指挥手下集中火力对付这个突如其来的可怕敌人。
白鸽?又一个从未听过的代号!
趁着这极度混乱的间隙,“牧羊犬”一把拉起几乎瘫软的宋博士,吼道:“走!”
夜枭已经抢先一步冲到那个破损的通风口,用力将残存的栅栏彻底扯掉,露出一个黑漆漆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洞口。
“牧羊犬”将安娜从病床上抱起,塞给宋博士,然后推着她们冲向通风口。“快进去!一直往前爬!”
宋博士抱着轻飘飘的安娜,几乎是滚进了通风管道,冰冷的金属壁让她打了个寒颤。管道内一片漆黑,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狭窄得令人窒息。
“牧羊犬”紧随其后钻了进来,用身体挡住入口。夜枭也敏捷地滑入,守在最后。
管道外面,医疗中心内枪声、爆炸声、怒吼声、金属撞击声响成一片,仿佛地狱降临。红鸦和那个被称为“白鸽”的可怕存在正在激烈交火。
“走!快走!”“牧羊犬”在黑暗中推了宋博士一把,声音急促。
宋博士咬紧牙关,抱着安娜,在黑暗、狭窄、充满未知的管道中,拼命向前爬去。身后是死亡的喧嚣,前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她的脑海中,只剩下钟表匠那声用俄语喊出的“乌鸦”,以及红鸦头目那声惊骇的“白鸽”。
这两个名字,如同新的烙印,深深刻入了这场愈发扑朔迷离的逃亡之中。
在爬行了不知多久、几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时,前方似乎出现了一点微光,以及隐约的人声。
“牧羊犬”示意停下,警惕地聆听片刻,低声道:“前面有光,好像……是另一个房间。”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靠近光源。那是一个通风口的出口,栅栏似乎已经松动。
透过栅栏的缝隙,他们看到了一间点着应急灯、堆满木箱和杂物的储藏室。而更令人心惊的是,储藏室里,竟然有两个人正在低声交谈!
其中一个人背对着他们,身影有些熟悉。当那人转过身时,宋博士差点惊呼出声
那是列昂尼德·罗斯托夫!安娜的叔叔!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被长老单独带走了吗?
而他对面那个人,穿着一身守夜人的制服,但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只听列昂尼德用压抑着愤怒的声音对那人说道:
“……你们答应过保证她的安全!现在这算什么?如果她出了事,我保证,你们想要的‘钥匙’,永远也别想得到!”
那个守夜人低声回应了几句,声音模糊不清。
列昂尼德猛地抓住那人的衣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虽低,却带着彻骨的寒意,清晰地传进了通风管道:
“我不管‘白鸽’是谁派来的!告诉长老,如果安娜死了,我会把‘基石’的真正秘密,直接送给‘建筑师’!大家……一起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