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大议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珀斯王宫便迎来了来自北方的重要客人。挪威国王埃里克二世的特使,一位名叫哈康·埃里克森的贵族,乘坐着一艘装饰着挪威狮纹章的长船抵达了北盾港,随后被快马接至珀斯。
接待仪式在王座厅举行,保持着必要的庄重与礼节,哈康使者身着深蓝色的挪威传统礼服,胸前佩戴着象征王室使节身份的徽章,神色肃穆。他带来了埃里克二世送给威尔和玛格丽特的礼物,有几张珍贵的北极熊皮和几桶品质上乘的鱼油,但更重要的是他带来的口信。
在例行公事般地转达了埃里克二世对女儿玛格丽特以及女婿威尔国王的问候之后,哈康使者的语气变得稍微沉重了一些。
“尊敬的威尔陛下,玛格丽特王后,”哈康微微躬身,他的苏格兰语带着明显的北欧口音,“我此行,还肩负着向二位陛下通报一些……关于挪威国内的情况。”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埃里克二世陛下的圣体,近来颇感违和,御医们虽尽心调理,然成效缓慢。国王陛下虽仍亲理朝政,但国内不免因此生出些许……议论。”
这个消息让端坐在威尔身旁的玛格丽特王后轻轻握紧了扶手,眼中流露出真切的担忧。尽管她已远嫁苏格兰,但血脉相连的父亲身体抱恙,依旧牵动她的心绪。威尔则面色平静,只是眼神微凝,示意哈康继续。他深知,这绝非简单的病情通报。
“此外,”哈康使者继续说道,目光快速扫过王座厅内侍立的一些苏格兰贵族,其中不乏一些面色沉郁的老牌血统贵族,“挪威国内一些古老的家族,对于苏格兰近来推行的一些……嗯,颇具‘新意’的国策,也有所关注。”
他尽量使自己的措辞显得中立,但其中的意味已然明显。
“他们听闻,在苏格兰,高贵的血统传承,似乎在选拔人才和授予爵位时不再是最重要的考量,取而代之的是所谓的‘考试’与‘军功’。”哈康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与忧虑,“陛下,请恕我直言,在挪威,以及大多数遵循古老传统的王国,贵族的血脉与忠诚,是维系王国稳定与秩序的基石。如此……大幅度的变革,难免会令一些邻邦的友人为苏格兰未来的稳定感到些许不安。埃里克二世陛下亦希望了解,这是否意味着苏格兰将彻底背离我们北方王国共同尊奉的一些……古老原则?”
哈康的话语落下,王座厅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这番话,表面上是转达挪威贵族的“关注”和埃里克二世的“询问”,实则是对威尔打压血统贵族、扶持平民和军功新贵政策的委婉质疑和施压。
挪威与苏格兰虽有盟约,且玛格丽特身负挪威王位继承权,但威尔这种颠覆性的做法,显然让挪威的统治阶层感到了不适甚至警惕。一个不再由传统贵族主导的苏格兰,是否符合挪威的利益?一个强势推行此类政策的国王,未来会对玛格丽特的挪威继承权产生何种影响?这些恐怕才是挪威方面真正的担忧。
玛格丽特担忧地看向威尔,她既关心父亲的健康,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使者话语中的政治压力。
威尔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他沉吟片刻,并未直接回答关于政策的问题,而是语气沉稳地先回应了埃里克二世的病情:
“请使者回去后,务必转达我与王后对埃里克二世陛下身体的深切关怀与祝愿。苏格兰愿提供任何可能的帮助,无论是珍贵的药材还是技艺精湛的医师。”他首先展现了亲情与盟友的关怀,定下基调。
然后,他才将话题转向政策,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至于苏格兰推行的新政,其核心在于‘唯才是举,赏功罚过’。古老的传承固然值得尊重,但王国的强盛,更需要源源不断的实干之才与悍勇之士。无论是通过考试选拔的文官,还是依靠军功晋升的武士,他们首先效忠的是苏格兰王国,是赋予他们机会与荣耀的王权。”
他目光扫过厅内那些新晋官员和军官,看到他们眼中闪烁的忠诚光芒,随即又看向哈康。
“此举非是背离传统,而是为了让苏格兰在这强敌环伺的世道中,更具活力,更加强大。一个内部凝聚、人才辈出、军力强盛的苏格兰,才是挪威最稳固、最有价值的盟友,不是么?”他将问题巧妙地抛了回去,并强调了新政带来的“强大”与“价值”。
“至于稳定,”威尔微微一笑,笑容中却带着一丝冷冽,“任何变革初期,总会有些许杂音。但请埃里克二世陛下和挪威的朋友们放心,苏格兰的王权空前巩固,民心军心尽归于珀斯。些许不适,不过是新生肌肉生长时必然的阵痛,无碍大局,反而会使王国肌体更加健壮。”
他没有丝毫妥协或解释的意思,而是以自信无比的态度,宣告了新政策的不可动摇。他是在告诉挪威人,这是苏格兰的内政,也是苏格兰走向强盛的必然选择,不会因外界的担忧而改变。
哈康使者看着威尔坚定的神情,又感受到王座厅内那种以威尔为绝对核心的强大气场,尤其是那些新贵们毫不掩饰的拥护,他意识到,任何试图影响苏格兰内部政策的想法都是徒劳的。他只能躬身道:“陛下的意思,外臣明白了,定当如实转达给埃里克二世陛下。”
会谈在表面和谐、实则暗流涌动中结束。挪威使者的到来,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威尔推行的改革在外界引起的震动与不安。但这不仅没有让威尔动摇,反而让他更加确信自己道路的正确性,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让盟友“安心”,让敌人忌惮。
看着挪威的使者,威尔心中暗自回顾历史,历史上埃里克二世在1299年便去世,随后因无子由哈康五世继位,而此时或许是因为玛格丽特引发的连锁反应,埃里克二世依然还活着,不过看情况也不容乐观。但最大的不同是,挪威有了继承人,那就是玛格丽特,看来未来要好好规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