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碎冰上,雷角还举着,掌心的代码没散。右眼看到的全是滚动的文字,左眼却映着盛唐的山河。两条视线像两股绳子拧在一起,扯得我脑袋发胀。
黑袍人一直没动,锈剑插在冰里,红布上的血迹还在往外渗。他盯着boss的核心位置,眼神和刚才不一样了。
我知道他在等什么。
我开口:“你的剑伤,是从那里来的。”
他抬眼看了我一下,没说话,手已经握上了剑柄。
boss的核心开始扭曲,三层屏障浮了出来。最外层是青阳镇药摊的画面,我在数铜板,旁边站着赵铁柱。第二层是我被仙门弟子踹翻药柜的场景。第三层是他把赵铁柱推进炼器炉时,我躲在暗处看着,一动不敢动。
这些画面一出来,我就觉得胸口闷。不是疼,是压着一股气,出不来。
“别看。”我对黑袍人说,“看剑。”
他点头,拔剑。
锈剑刚离地,剑身就响了。不是金属声,像是有人在哭。那声音从剑柄传到他手上,又顺着他的手臂爬上去。他的脸抽了一下,但没停。
剑尖指向boss左肩。
那里有个缺口,很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可我的右眼看得清——那一块代码和其他地方不一样,颜色深,节奏慢,像是旧伤没愈合。
“就是那儿。”我说,“它怕你这一剑。”
黑袍人冲了出去。
他跑得不快,脚步重,每一步都踩裂一层冰。可他没有回头。锈剑划过空气,带起一道暗红色的光。
屏障动了。
第一层药摊画面炸开,糖豆飞得到处都是。第二层我被打倒的影像碎成渣,第三层赵铁柱被推进炉子的瞬间,突然定住。然后整个屏障向内塌陷,露出核心深处的东西。
一张脸浮了出来。
玄霄子。
他穿着青衫,玉扳指套在左手,嘴角挂着笑。还是那副温润模样,就像当年给我送补药时一样。
“陈守一。”他开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逃了三百年,还不是要死在我的数据里?”
我没回话。
黑袍人也没停。
他一剑刺了进去。
锈剑穿过虚影,直接扎进核心。那一瞬间,整片战场抖了一下。冰面全裂了,裂缝里涌出白光。那光不烫,照在身上有点麻。
玄霄子的脸变了。
他想躲,可身体卡住了。黑袍人的剑钉着他,让他动不了。他开始挣扎,虚影扭曲,声音也变了调。
“你以为你能赢?”他吼,“你不过是个容器!一个养了三百年的药引!”
黑袍人往前压了一步,剑又深了半寸。
“你说我是药材?”他声音低,像从地底钻出来的,“那你记得这个吗?”
他另一只手扯开自己左肩的衣服。
一道疤露了出来。很深,歪歪扭扭,从肩膀斜到后背。那是天雷留下的,三百年前他反水救我时被劈的。
“这一剑。”他说,“我还你。”
剑光暴涨。
轰的一声,核心炸开了。
一颗光球飞了出来,拳头大小,表面流转着星图一样的纹路,中间缠着血丝。它在空中转着,像是有生命。
我伸手去抓。
还没碰到,系统提示就响了:“关键证据,请查收。”
光球没躲。
我把它按在掌心。一瞬间,画面出来了。
玄霄子站在密室里,手里拿着玉扳指。他把一缕东西塞进系统核心,嘴里念:“三百年养药,只为今日血祭。”
镜头一转,是“人血鼎”的全图。鼎底刻着字:容器,陈守一,编号001。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掐进光球里。
它没反抗,反而裂开一道缝。我把雷角拿出来,在指尖咬破,用血在雷角上画下一句话:卖药三文,不得私藏。
这是我当Npc第一天接到的任务。
血字一成,光球的锁链断了。
里面的画面更清楚了。我看到玄霄子每月十五去青阳镇,把毒药放进补药罐子里。我看到他用玉扳指吸走我的魂魄。我看到他在长安崩塌前,站在阵眼上说:“三百年来,你不过是我养的一味药。”
这些事我都记得。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以前是碎片,拼不起来。现在它们连成了线,直通到他脸上。
我抬头看他虚影。
他还飘在那里,虽然残了,但嘴还在动:“你以为拿到证据就能翻身?你懂什么大局?为了飞升,死几个蝼蚁算什么?”
我冷笑:“你算尽一切,却忘了——我曾是人,不是代码。”
我举起雷角。
右眼的代码流滚得更快,左眼的山河图也开始动。我把“人血鼎”的画面投出去,打在整个战场上空。
所有人都看见了。
谢清歌躺在冰上,眼睛闭着,可她的手指动了一下。
黑袍人站在我旁边,喘着气,剑还在滴血。
“接下来怎么办?”他问。
我盯着光球:“吞了它。”
“你会被撑爆。”
“那就撑爆。”
我抬起手,把光球送到嘴边。
它自己飘了起来,贴在我额头上。
凉的。
然后往下沉。
从额头,到眉心,再到脑子里。它一路往下钻,经过心脏,最后停在胃的位置。那里像装了块石头,沉得我弯了下腰。
系统提示又响:“真我复苏度55%,法则之眼升级中。”
右眼的代码变了颜色,变成金的。左眼的山河图抖了一下,出现一座我没见过的城。城门口立着一块碑,上面写着:青阳镇,建于盛唐开元三年。
我忽然想起来。
那是我第一次当药铺掌柜的地方。
也是我被人挖出魂魄的那天。
玄霄子的虚影还在飘,只剩一半脸了,声音断断续续:“你……逃不出……计划……”
我抬头看他:“你是不是忘了件事?”
他没应。
我笑了:“我每天都在改bug。而你——”
我抬起雷角,指向他残影。
“你是第一个被我修掉的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