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选择,让祭坛上下的意念投影都微微波动了一下。
守藏者苍玄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深邃的思索。而护道者磐石则是毫不掩饰地皱紧了眉头,粗声质疑:“【原初薪火】?你可知它为何物?它并非杀伐之宝,亦非直指力量大道的捷径!它代表的是传承不灭的‘希望’,是点燃文明、驱散黑暗的‘火种’!其重,在于心,而非力!你一个只求自身逍遥自在的小娃娃,如何能承载这份‘希望’之重?”
磐石的质疑不无道理。希望、文明、火种……这些词汇听起来就与林晚那套“躺平逍遥”的理论格格不入,甚至背道而驰。
岳擎等人也不由得看向林晚,心中有些担忧。盟主的选择,似乎确实与她的本性相悖。
林晚却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甚至对着磐石那咄咄逼人的意念投影打了个哈欠。
“希望?火种?”她挠了挠头,表情有些困惑,“没那么复杂吧?我就是觉得,要是世界都被那什么归墟搞得死气沉沉,或者大家都变成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疯子,那我上哪儿找地方躺着去?上哪儿找好吃的、好玩的?”
她指了指那盏青铜油灯,理直气壮地说:“这小火苗看着就让人心里踏实,暖和。有它在,感觉就能一直有这么个舒服的地方待着。这难道不是最大的‘希望’吗?至于承载……”
她走到祭坛前,看着那点如豆却永恒不灭的火苗,眼神变得认真了一些。
“我没什么拯救世界的大志向,但谁想毁掉我能躺着舒服的日子,那我就得想办法让它继续亮着。这个理由,够不够?”
她的逻辑依旧简单粗暴,甚至自私。守护薪火,并非为了苍生大义,仅仅是为了守护自己“躺平”的基本环境。但这份源于最本质生存需求的执着,却透着一股异样的坚定。
磐石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却发现一时语塞。苍玄的意念投影则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纯粹的守护之念,无论起点为何,其本质……皆是‘生’对‘死’的抗拒。”苍玄缓缓道,“或许,这正是薪火所寻觅的,最质朴的共鸣之基。小友,请上前,以手触碰薪火,摒除杂念,只需展现你内心最真实的渴望。”
林晚依言,伸出右手,缓缓靠近那盏悬浮的青铜油灯,指尖探向那点微弱的火苗。
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火苗的瞬间,她闭上了眼睛,心中没有任何杂念,只有最纯粹的念头:“这火,可不能灭了啊,灭了就没地方躺了……”
嗡——!
就在她指尖与火苗接触的刹那,【原初薪火】猛地一颤!那点如豆的火苗并非变得炽烈,而是骤然扩散开来,化作一片温暖、柔和、却无比坚韧的金色光晕,将林晚整个人笼罩其中!
光晕之中,仿佛有无数文明的剪影流转——钻木取火的先民,建立城邦的智者,仰望星空的探索者,薪火相传的师徒……一种跨越了万古时空的、属于“生命”与“文明”本身的蓬勃生机与不屈意志,如同温暖的潮水,涌入林晚的心田。
她体内的那缕原初混沌之气,也在这薪火之力的引动下,欢快地流转起来,与薪火之力相互交融、滋养。混沌孕育万物,而薪火,则点燃了万物心中的光。
林晚并未感觉到任何沉重的负担,反而觉得神魂暖洋洋的,如同浸泡在温泉中,一种发自内心的安宁与踏实感油然而生。守护这火,就是守护这份安宁与踏实,这笔买卖,不亏。
那温暖的金色光晕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收敛,重新化为一朵看似微弱、却仿佛扎根于虚空、永恒不熄的火苗,悬浮在青铜灯盏之上。
而林晚,依旧站在原地,气息平和,眼神清澈,只是眉心处,多了一个极其淡薄、若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的金色火焰印记。
共鸣,成功!【原初薪火】认可了她那源于“守护自身舒适”的、最质朴的守护之念!
“这……竟然真的成功了?”庞震揉了揉眼睛,感觉有点梦幻。盟主这“躺平”之道,居然能和代表希望与文明的至高神物产生共鸣?
苍玄的意念投影露出了如释重负而又欣慰的神色:“善!大善!薪火认可,意味着希望犹存。小友之心,虽异于常理,却暗合‘道法自然’之真意,不违混沌包容之本心。”
磐石沉默了片刻,那刚毅的脸上,最终也化为一抹复杂的叹息:“罢了……或许,正是这等不循常理之心,才能在绝境中,走出不一样的路。【原初薪火】,便托付于你了。望你……莫要让它熄灭。”
随着磐石的话音落下,那盏青铜油灯【原初薪火】轻轻一晃,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林晚的眉心,与那火焰印记融为一体。林晚立刻感觉到,自己与这盏神灯建立了某种玄妙的联系,虽然无法完全驱动其力量,但它已成为她道基的一部分,默默滋养着她的神魂与混沌道种,并带来一种“万邪不侵、心灯长明”的奇异守护感。
第一件传承之物,有了归属。
苍玄的目光转向岳擎等人:“尔等,亦可尝试。传承有缘,强求不得,但一份感悟,亦是机缘。”
岳擎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落在了那柄断剑——【混沌开天刃(残)】之上。他是剑修,此物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走上前,凝聚全部剑意与心神,伸手触碰那半截暗金断剑。
嗡!
断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一股斩破一切、开天辟地般的无上锋锐之意爆发开来!岳擎闷哼一声,周身剑气自主勃发,与那断剑之意激烈碰撞、交融!他的剑心在颤抖,在雀跃,仿佛遇到了剑道终极的引领者。
最终,那断剑的虚影在他眉心一闪而逝,并未如薪火般认主,但却有一丝最本源的“斩之真意”融入了他的剑心之中。他睁开眼,眼中剑光四射,显然获益匪浅,但距离获得完整认可,还差一些火候。
庞震尝试沟通【混沌开天刃】,却被那极致的锋锐排斥,转而尝试《混沌源典》,那浩瀚的知识洪流差点冲垮他的心神,只得无奈放弃。
炎烈对《混沌源典》表现出极大兴趣,神识沉浸其中,捕捉到了部分关于火焰本源与混沌结合的古老知识,如痴如醉,但也未能引动其认主。
苏澜、幽影、石魁、玄玑子也依次尝试,各有收获,或是阵法感悟,或是隐匿之道,或是大地厚德,或是天机灵光,但都未能让传承之物产生认主级别的共鸣。
最终,只有林晚成功让【原初薪火】认主。
苍玄看着众人,缓缓道:“传承已各有缘法,强求无益。得薪火认可,已是此行最大幸事。如今,尔等既已通过考验,并获得部分认可,便有资格知晓,混沌源眼当前真正的困境,以及……那被封锁的核心之地。”
他的语气变得无比凝重。
“归墟之影,早已渗透源眼外围。其力量腐蚀了部分守护禁制,更唤醒了一尊……被镇压于此的,上古堕落的混沌神魔——‘吞寰’。”
“吾与磐石之躯坐镇于此,大半力量皆用于加固对‘吞寰’的封印,无力清除外围阴影,亦无法修复被腐蚀的源眼核心——‘混沌之心’。”
“欲重启源眼,对抗归墟,必须进入核心,净化‘混沌之心’。而通往核心的路径,已被‘吞寰’逸散的力量及其麾下阴影魔物封锁。”
“尔等……需要做的,便是突破封锁,进入核心。”
护道者磐石的意念投影也凝聚起来,带着决绝的战意:
“吾等会为尔等尽可能牵制‘吞寰’的主体意识,并短暂开辟一条通往核心的路径。但路径之中的阴影魔物,以及‘吞寰’散逸的意志冲击,需尔等自行应对!”
“记住,核心区域的混沌之心,已被阴影深度污染,净化过程凶险万分,且可能会惊动‘吞寰’本体!”
“此行,十死无生!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真正的任务与最大的危险,终于揭示。
不再是接受传承,而是要用刚刚得到的力量,去完成连这两位古老守护者都难以做到的事情——突破被堕落神魔封锁的路径,净化被污染的源眼核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刚刚获得【原初薪火】的林晚。
林晚摸了摸眉心的火焰印记,感受着那份温暖与踏实,又看了看周围同伴坚定(或认命)的眼神,叹了口气。
“来都来了……”她嘀咕了一句,然后抬起头,看向苍玄和磐石,眼神依旧没什么干劲,却带着一种“赶紧搞定收工”的笃定。
“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