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明弹的光芒在肥厚的苔藓中迅速黯淡,如同被贪婪的巨口吞噬。星光利刃斩断的触手蠕动着,化作新的个体,再次扑来。林晚撑起的灵力护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芒急剧闪烁。
这片青苔荒原,是活的!而且是一个完整的、充满恶意的共生体!
“退回飞船!”林晚当机立断。这艘破烂的“摆烂号”是他们此刻唯一的掩体。
三人且战且退,狼狈地冲回严重变形的船舱。林晚最后一个进入,反手猛地关上扭曲的舱门,几乎就在门合拢的瞬间,外面传来沉闷的撞击声,整个船体都在剧烈摇晃,仿佛有无数拳头在捶打。
透过舷窗的裂缝,可以看到外面已经被密密麻麻、疯狂舞动的青色苔藓彻底包围,如同陷入了一片汹涌的绿色海洋。那些苔藓试图从每一个缝隙钻入,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它们……它们在吸收船壳的能量!”杨文昊看着外部传感器传回的最后数据(很快也变成了乱码),声音发紧。金属外壳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出现锈蚀的痕迹。
埃兹拉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这个世界……整个生态系统,可能都是这种诡异的苔藓构成的!它是一个巨大的、以能量为食的活体囚笼!我们刚才踩在上面,恐怕就已经被它标记了!”
林晚靠在冰冷的舱壁上,剧烈喘息着。刚才短暂的爆发,几乎耗尽了她好不容易恢复的一丝灵力。这个世界对能量的压制和汲取太恐怖了。
“不能坐以待毙。”她看向那遥远的、如同巨兽獠牙般矗立在昏黄天际的遗迹黑影,“那里可能是唯一的生路。我们必须过去。”
“怎么过去?”埃兹拉绝望地看着舷窗外蠕动的绿色地狱,“我们一出去就会被它们吞掉!这艘破船撑不了多久!”
杨文昊没有说话,但他的目光扫过舱内,最终停留在应急物资柜里,几罐仅存的、用于焊接修补的高压气体,以及一些耐火布料上。他的眼神锐利起来。
“也许……我们不需要和它们硬拼。”杨文昊开口道,语气带着属于工程师的冷静,“这些苔藓怕高温,刚才的照明弹证明了这一点。我们可以制造一条临时的‘防火带’。”
他快速说出自己的计划:利用高压气体和耐火布料,制造简易的喷火装置和防火服,一边喷射火焰开路,一边快速向遗迹方向移动。虽然高压气体有限,不可能支撑太久,但只要速度够快,或许能在气体耗尽前冲出一段距离。
“风险很大。”林晚指出,“如果中途气体耗尽,或者防火服被攻破……”
“留在这里也是等死。”杨文昊平静地回答,“至少,我们在移动。”
埃兹拉看着两人,一咬牙:“干了!我这把老骨头,拼了!”
没有更好的选择。三人立刻行动起来。杨文昊负责改装喷火装置,林晚和埃兹拉则用能找到的所有耐火材料加固宇航服和长袍,制作简陋的防火罩。
准备工作在压抑和紧迫中进行。外面的刮擦声和撞击声从未停止,船体的摇晃越来越剧烈,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一个时辰后,准备就绪。
杨文昊手持改装后的喷火枪,站在舱门后。林晚和埃兹拉也穿戴好了简陋的防火装备,虽然看起来不伦不类,但至少提供了一层心理和物理上的屏障。
“我数三下,开门。”林晚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一根从清道夫那里缴获的、相对坚固的金属短棍。
“三。”
“二。”
“一!”
嘎吱——!
变形的舱门被再次强行推开!
瞬间,无数蠕动的苔藓触手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入!
“fire!”杨文昊低吼一声,扣动了扳机!
呼——!
一道炽热的、混合着未完全燃烧气体的凶猛火舌喷涌而出,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苔藓烧得焦黑、蜷缩,发出刺鼻的焦糊味和一种精神层面的痛苦嘶鸣!
火焰所过之处,苔藓如同潮水般退避,让开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走!”
林晚一马当先,金属短棍挥舞,将两侧试图合拢的苔藓抽开。杨文昊紧随其后,不断喷射火焰,维持着这条脆弱的通道。埃兹拉则跟在最后,警惕着后方的袭击。
三人组成一个紧密的三角阵型,冲出了“摆烂号”的残骸,踏入了这片活着的、愤怒的苔原!
火焰在咆哮,苔藓在嘶鸣。
他们如同三个渺小的火苗,在无边的绿色海洋中艰难地跋涉。每一步都踩在柔软而危险的“地面”上,火焰的光芒之外,是无数双(如果那些蠕动的脉络算眼睛的话)贪婪而怨毒的目光。
高压气体的消耗极快。杨文昊必须精准地控制喷射的时机和范围,确保通道不被合拢,又要最大限度地节省燃料。
林晚则凭借着强大的战斗本能和那丝特殊的神识,总能在关键时刻预判到苔藓从脚下或侧后方发起的偷袭,用短棍或巧劲化解。
埃兹拉虽然战力最弱,但他对能量流动的感知在这里发挥了奇效。他能提前察觉到前方哪片区域的苔藓能量反应更剧烈(意味着更危险),指引队伍绕行,节省了不少体力和火焰。
昏黄的天空下,三个身影在蠕动的绿色地狱中,向着远方的遗迹,进行着一场绝望的冲锋。
不知奔跑了多久,杨文昊手中的喷火枪火焰猛地一弱,随即彻底熄灭!
“气体耗尽了!”他喊道。
几乎在火焰消失的瞬间,周围的苔藓发出了更加兴奋的嘶鸣,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四面八方汹涌扑来!
而他们距离那遗迹的黑影,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眼看就要被彻底淹没——
“到我身后来!”林晚猛地停下脚步,将短棍插在身前,双手快速结印!她不是要施展什么强大的法术(那需要灵力,而她的灵力几乎枯竭),而是……引动!
引动那深藏于她神魂深处、属于天道“杂烩”和摆烂本源的、一丝极其微弱的“异类”气息!
这气息与这个世界的能量格格不入,充满了“不兼容”和“变数”的特性!
嗡!
一股无形的、混乱的波动以林晚为中心扩散开来!
那些疯狂扑来的苔藓,在接触到这股波动的瞬间,仿佛遇到了天敌,或者说是无法理解的“毒药”,动作猛地一滞,发出了更加尖锐混乱的精神嘶鸣,甚至开始互相缠绕、攻击,出现了小范围的内讧!
它们无法“消化”这种气息!
“快走!我撑不了多久!”林晚嘴角溢出鲜血,强行引动这丝本源,对她的负担极大。
杨文昊和埃兹拉不敢耽搁,搀扶着几乎虚脱的林晚,拼命向着近在咫尺的遗迹冲去!
最后的几百米,仿佛跨越了生死。
当他们终于踉跄着冲入一片由巨大、斑驳的黑色巨石构成的遗迹范围时,那些追逐的苔藓,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在遗迹边缘疯狂地蠕动、嘶吼,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它们……在畏惧这片遗迹?
三人瘫倒在冰冷坚硬的黑色石板上,剧烈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入骨髓的疲惫席卷而来。
林晚强撑着抬起头,打量这片他们拼死抵达的遗迹。
巨大的黑色石块垒成了残缺的墙壁和通道,风格古朴而粗犷,上面雕刻着早已模糊的、非人形的图案和无法理解的文字。空气中弥漫着尘埃和岁月的气息,那股无处不在的苔藓腥甜味在这里淡了许多。
这里,似乎是一个安全的……暂时避风港。
然而,还没等他们缓过气来——
咔哒……咔哒……
一阵轻微而规律的、仿佛某种机械运转的声音,从前方的遗迹深处,由远及近,清晰地传来。
伴随着这声音,一股冰冷的、毫无生命气息的锁定感,瞬间笼罩了三人。
一个僵硬、毫无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在空旷的遗迹中响起:
“检测到未授权生命单位闯入‘净化区’——”
“执行……清除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