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苏如烟的问题悬在空中,得不到回应,反而让空气更加凝滞。
孟远看着苏如烟倚在窗边的背影,那样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知道,作为丈夫,此刻他应该站出来,给她一个坚实的依靠,一个明确的计划。可是,他能说什么?他能做什么?与权势滔天的新科状元抗衡吗?那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想再次宣誓绝不放手,但话到嘴边,却变得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承诺,又如何能安慰得了她?
最终,他只能颓然地垂下头,双手插入发间,闷闷地说:“……走一步看一步吧。他……他总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吧?”
这句话,与其说是安慰苏如烟,不如说是自我安慰,透着浓浓的侥幸和软弱。
苏如烟没有回头,但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抖动了一下。心底深处,某个原本就存在的微小裂痕,在这一刻,似乎悄然扩大了一丝。三年相处,她感激孟远的陪伴和照顾,也习惯了这份平静,但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地感觉到,他们之间隔着一层无形的壁障。当真正的风暴来临时,她或许……只能独自面对。
她忽然想起秦墨今日在布行说的话——“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那个她曾恨过、怨过的男人,此刻展现出的却是近乎偏执的强硬和决心。而身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却只剩下了慌乱和逃避。
这种对比,让她心乱如麻。
“清歌……”苏如烟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神格外清冷,“从明日起,先不去学堂了。我会亲自教她识字绣花。”
这是她眼下唯一能做的,将女儿牢牢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孟远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驳:“这怎么行?学业岂可荒废?况且……况且这样岂不是显得我们怕了他?”
“难道我们不怕吗?”苏如烟反问,语气带着一丝尖锐的疲惫,“夫君,难道你现在有更好的办法,能确保清歌万无一失吗?”
孟远哑口无言。
“就这样决定吧。”苏如烟不再看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在你想出切实可行的办法之前,清歌必须待在我身边。还有,若无必要,近期……我们都尽量少出门。”
她说完,不再停留,转身拉开书房门走了出去。阳光重新照进来,刺得孟远睁不开眼,他只看到苏如烟决绝的背影消失在光影里,仿佛正一步步走出他的世界。
门被轻轻带上,书房内又恢复了昏暗。孟远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像被困在了一座无形的牢笼里,四面楚歌,进退维谷。他后悔了吗?后悔当年趁虚而入?或许有吧。但更多的,是对即将失去一切的恐惧,和对秦墨滔天权势的无力愤恨。
而走出书房的苏如烟,并没有感到丝毫轻松。安排清歌只是第一步,秦墨的威胁如同悬颈之刃,不知何时会落下。她需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是继续守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等待不知是福是祸的结局?还是……主动去做些什么?
她抬头望向府门外那一片被高墙分割的天空,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或许,逃避真的解决不了问题。为了清歌,她不能再只是被动地等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