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十七领命退下,书房内重归宁静,只余烛火哔剥。楚倾云走到沙盘前,目光落在西南那片层峦叠嶂之上,指尖轻点云诏与西云交界处。
“父亲押运的军械,约莫还有十日便可抵达边境。”她语气沉稳,“待军械入库,我要请父亲在离云诏最近的落鹰涧,明目张胆地操练新军。”
裴衔立时领会其意:“你要用惊雷之声,敲山震虎?”
“不错。”楚倾云眸中锐光一闪,“不仅要练,更要选在夜深人静时,让惊雷子的轰鸣响彻山谷。云诏多山,声传百里,我要让他们的朝堂夜不能寐,让他们的边军心惊胆战。”
她取过一支朱笔,在沙盘上画出一道弧线:
“落鹰涧地势特殊,三面环山,声如瓮中惊雷。我们要让云诏的探子看得清清楚楚——大周边军正在演练他们闻所未闻的利器。”
裴衔抚掌而笑:“好一个阳谋!他们看得见,却摸不着;听得见,却防不住。待乌蒙与灵犀大婚之日,边境惊雷乍响,这份‘贺礼’想必终生难忘。”
“不止如此。”楚倾云唇角微扬,“我已让玄影准备了特制的‘穿云雷’,声传更远。还要在演练时‘不慎’让几个训练用的木制手雷滚下山崖,最好能让云诏的探子捡回去几个。”
“木制手雷?”裴衔挑眉。
“外壳与真品无异,内里却只填了沙土。”楚倾云轻笑,“让他们费尽心思拆解研究,最后发现徒劳无功。猜疑,往往比真相更折磨人。”
十日后,西南边境。
镇国公楚巍然站在落鹰涧的高台上,望着下方整齐列阵的三千精锐。夕阳的余晖映在士兵们崭新的铠甲上,每人腰间都挂着两枚乌沉沉的惊雷子。
“今日操练,不必遮掩。”楚巍然声如洪钟,“要让对面山上的那些眼睛看清楚,我大周儿郎是如何操练的!”
是夜,月黑风高。
当第一枚惊雷子在峡谷中炸响时,山鸣谷应,地动山摇。紧接着,数十枚惊雷子相继爆响,火光撕裂夜幕,声浪如实质般撞击在山壁上,回荡不绝。
对岸山岭上,几道黑影惊恐地伏低身子。
“这、这是什么妖术?”一个云诏探子牙齿打颤。
另一人死死盯着山下:“看清楚了?他们是用手扔出来的!”
就在这时,一枚木制手雷“恰巧”滚上山坡,停在探子们藏身之处不远。几人如获至宝,急忙揣入怀中。
同样的夜晚,云诏王宫。
信使踉跄闯入:“陛下!大周边军不知施展何种妖法,声如惊雷,火光冲天!边境各寨人心惶惶!”
云诏王手中的金杯跌落在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惊雷子?”
与此同时,西云国王子府。
乌蒙接着密报,脸色阴沉。灵犀公主在一旁,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楚倾云……”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你这是在向我示威吗?”
乌蒙猛地拍案:“传令下去,加紧与南诏的锡铜交易!他们有的,我们也一定要有!”
而此刻的落鹰涧,楚巍然抚须远眺。山风送来对岸隐隐的骚动,他微微一笑,对副将道:
“明日继续。王妃说了,要让他们夜夜不得安眠。”
副将迟疑:“国公,如此会不会太过张扬?”
楚巍然目光深邃:
“王妃要的,就是他们睡不着觉。人一失眠,就容易犯错。”
夜色更深了。惊雷声间歇响起,每一声都像是敲在西南各国的心头上。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要在雷鸣中辗转难眠。
而千里之外的宸王府,楚倾云正轻轻为孩子们掖好被角。窗外月色正好,她抬头望向西南方向,唇角泛起一丝清浅的笑意。
惊雷已响,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