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沈砚定下大计后,楚倾云留下足量的消炎、促进伤口愈合的药物,并仔细交代了服用方法和注意事项。
“沈大人,你的安危至关重要。这位,”她示意了一下侍立在旁、脸上覆盖着标志性银色面具的秦亮,“是幽影卫秦亮。他会负责你的安全,亦是你们与我们之间的唯一联络人。有任何进展或需要,通过他传递。”
沈砚郑重颔首:“沈某明白,定不负所托。”
安排妥当,楚倾云与裴衔不再耽搁。二人再次施展精湛的易容术,这次扮作一对游历行医的中年夫妇,男子面容憨厚,背着药箱,女子眼神温婉,步履从容。玄风与影则伪装成随行的子侄辈,一人机灵,一人沉默,四人组成一个小小的家庭队伍,悄然离开了密林木屋,朝着西云王都的方向迤逦而行。
他们没有选择最快路径,而是刻意放慢脚步,穿行于西云的城镇与乡野之间。楚倾云的药箱并非摆设,沿途若遇真正困苦求医的百姓,她会酌情施以援手。几帖见效迅速的草药,或是几枚她特制的、针对常见病症的丸散,往往能缓解病患的痛苦。不求钱财,只换些干粮或是打听些当地风土人情。
一路行来,所见所闻,触目惊心。
因铁牛岭大败和后续可能的征兵,乡间青壮稀少,田地多有荒芜。市集萧条,物价腾贵,尤其是粮价,已涨至令人咋舌的地步。百姓面有菜色,眼神麻木,谈及朝廷与战事,无不唉声叹气,敢怒而不敢言。偶尔能看到官吏催逼税赋,或是强拉壮丁,引得一片鸡飞狗跳,怨声载道。
“苛政猛于虎。”一次,在为一个被税吏打伤的老农敷药后,裴衔望着老人佝偻的背影,沉声低语。他虽久经沙场,但亲眼见到一个国家的根基被如此蛀空,心中仍感沉重。
楚倾云默默点头,轻声道:“隆多父子已失尽民心。这西云,不过是一座内部早已被掏空的破屋,只差最后一阵风了。” 她仔细记录着各地的土壤情况、水源分布、主要作物和百姓的生活状态,这些都将成为未来治理西云州的重要依据。
他们的安全看似寻常,实则固若金汤。无处不在的幽影卫如同无形的蛛网,早已悄然覆盖了他们行进路线的前后左右。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无论是山匪流寇,还是西云官府的盘查,甚至是某些心怀不轨之人的窥探——都在尚未接近他们之前,便被幽影卫无声无息地化解或引开。秦亮虽留在沈砚身边,但整个幽影卫的情报网络和安保体系,仍在胥锋的遥控下高效运转,确保宸王与王妃万无一失。
这一路,他们既是观察者,也是播种者。楚倾云那“神医婆婆”的名声,随着治愈的病例,在一些穷苦村落间悄然流传。这名声或许微弱,却像一颗希望的种子,埋在了对朝廷失望透顶的百姓心中。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关于这对神秘行医夫妇的消息,也零星地传到了西云王都某些有心人的耳中,只是混杂在无数混乱的信息里,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
王都的轮廓,终于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显现。那座看似依旧雄伟的城池,内里正酝酿着最后的风暴。楚倾云与裴衔对视一眼,知道关键的时刻,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