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云王都,一处段凌风秘密购置的别院内。
夜色深沉,段凌风正对着一幅周边列国地图苦苦思索,试图在楚倾云布下的天罗地网和西云这艘将沉的破船之外,寻得一条生路。他寄予厚望的密信已送往南诏多日,却如石沉大海,这让他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异响,若非他本身武艺不俗且心神紧绷,几乎无法察觉。
“谁?!”段凌风厉声喝道,同时身形暴退,顺手抄起了桌上的佩剑。
回答他的是数道破空之声!几枚淬毒的乌黑细针穿透窗纸,精准地射向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刺客!而且是一等一的高手!
段凌风心头巨震,挥剑格挡,叮当几声脆响,细针被击飞。但紧接着,房门被一股巨力撞开,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疾扑而入,手中短刃直取他咽喉,动作快如闪电,没有丝毫犹豫,带着纯粹的、冰冷的杀意。
段凌风堪堪避过这致命一击,衣袖却被划开一道口子。他借势翻滚,与刺客缠斗在一起。越打他越是心惊,这刺客的身手路数刁钻狠辣,招招致命,竟隐隐带着几分南诏皇室暗卫的影子!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脑海——这不是西云的人,也不是楚倾云的人!这是……来自南诏的杀手!
“你是谁派来的?!”段凌风隔开对方一记斜劈,厉声质问,心中已是一片冰凉。
那刺客,正是影卫木青。他面无表情,眼神如同万年寒冰,根本不答话,攻势反而更加凌厉。他的任务只有一个——清除目标。
段凌风武功本就不及木青,加之心神剧震,几个回合下来便已险象环生,左臂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直流。他心中涌起滔天的愤怒和难以置信的悲凉——父皇!竟然是父皇!他还没有等到援军或指示,等来的竟是灭口!
求生本能让他爆发出所有潜力,拼着硬受一掌,撞破侧面的窗户,狼狈不堪地滚落院中,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太子东宫的方向疯狂逃窜。木青如影随形,紧追不舍。
段凌风不顾一切地冲进东宫,撞开了灵犀寝殿的门。
“什么人?!”正在对镜自怜、满心怨恨的灵犀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是浑身血迹、狼狈不堪的段凌风时,更是惊得花容失色,“大皇兄?!你……你这是怎么了?”
“闭嘴!快关门!”段凌风喘着粗气,迅速将门闩插上,背靠着门板,惊魂未定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幸运的是,木青似乎顾忌这里是西云太子宫苑,并未直接强闯,气息在附近徘徊片刻后,悄然隐去。
“到底怎么回事?谁把你伤成这样?”灵犀看着段凌风惨白的脸色和不断淌血的胳膊,声音发颤。
段凌风惨笑一声,眼中充满了血丝和绝望:“是影卫……父皇身边的影卫木青!”
灵犀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美眸圆睁:“不……不可能!父皇怎么会……”
“怎么不会?!”段凌风低吼,声音嘶哑,“我们失败了!彻头彻尾的失败!还把楚倾云和大周得罪死了!父皇这是怕我们被楚倾云抓住,成为要挟南诏的把柄,所以要抢先一步,清理门户啊!我的好妹妹,你我都成了父皇可以随时舍弃的弃子了!”
灵犀呆立当场,浑身冰冷。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仇恨、所有的牺牲(包括忍受乌蒙),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可笑。
“那我们……怎么办?去找楚倾云……”灵犀下意识想到那个她最恨也最怕的人,或许那是唯一的生路?
“去找她?你我都得被千刀万剐!”段凌风立刻打断,眼神阴鸷,“所有麻烦都是我们挑起的,裴子绗被抓也与我们脱不了干系,楚倾云绝不会放过我们!”
他强忍剧痛,压低声音急道:“西云将亡,南诏回不去,大周是死路。我们必须另寻他国!”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他脑中记得大概),快速搜寻:“东北的北燕?还是东南沿海的东煌?对,东煌!那里商贸繁荣,与我南诏曾有旧谊,且与大周隔着一个西云(即将覆灭)和南诏,距离较远,楚倾云的手暂时伸不了那么长!我们可以隐姓埋名,凭借身份和知道的一些秘密,或许能在东煌权贵那里谋个立足之地!”
这是绝望中唯一能看到的、渺茫的缝隙。
灵犀此刻已六神无主,只能紧紧抓住这根稻草:“可……怎么出去?王都现在肯定戒备森严。”
段凌风眼神狠厉:“顾不了那么多了!趁现在隆多父子焦头烂额,影卫刚失手暂退,我们必须立刻就走!我知道一条隐秘小路可以混出城,出去后想办法弄到马车和通关文书,直奔东南!”
他看着灵犀,语气带着最后的决绝:“我们没有退路了,妹妹。要么逃出去搏一线生机,要么留在这里,被父皇的人、被西云的乱兵、或者被楚倾云的人,任意一方找到,都是死路一条!”
灵犀看着兄长决绝的眼神,又想到父皇的无情,她用力擦去眼泪,脸上露出一丝狠色:“好!我跟你走!”
一对被祖国抛弃的皇子公主,如同丧家之犬,开始策划一场前往未知国度的仓皇大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