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炎没有反应。
南宫泽又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头皮一阵发麻晃了晃牧炎,牧炎回过神来才甩了甩头,眯了眯眼睛,定睛一看什么都没有。
又出现幻觉了吗……
这是第几次了?
记不清了……
“阿泽,你妈妈她……”牧炎声音很哑,张了口却不知道想问什么。
他其实有很多问题要问,满脑子的问题却理不清思绪,顿了好一会儿才气声询问:“知道了吗?”
“应该是知道了,不然也不会给你发红包,还是寓意万里挑一的红包。”
南宫泽惊魂未定点头,感觉牧炎身上凉的像块冰,又去把空调调高了回来搂紧他。
牧炎已经顾不上心脏是不是难受不舒服,他只想逃,只想离开这里,他觉得这里的空气都在拒绝他呼吸换气。
他挣开南宫泽,在南宫泽错愕不解的目光中换好了衣服,拿了手机转身就朝阳台那边去,南宫泽追过去拉住他的胳膊。
“你到底怎么了?又什么都不说就要走,你不知道我会担心你吗?牧炎,有事儿你能不能敞亮点儿的,你要么别让我知道,要么就别他妈憋着!”
南宫泽压低的声音里全是火气,牧炎有些无力,张了张嘴感觉喉咙被堵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扭头看着南宫泽的时候,眼里满是空洞。
那空洞绝望的眼神让南宫泽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钢丝瞬间勒紧,疼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阿泽,我明天告诉你好吗?”牧炎声音依旧很哑,说的很艰难:“我现在脑子很乱,说不清楚……”
“好。”南宫泽把他搂进怀里,手掌搓了搓他的背:“我带你出去,是回酒吧休息间吗?”
“嗯。”牧炎点头。
“好。”
南宫泽带着牧炎翻下楼,中途给唐啸发了消息让他把家里人拖住,一路都很顺利,到了门口却被不远处刚打完电话的舒诗碰了个正着。
舒诗站在灯光下,南宫泽和牧炎隐在昏暗里,舒诗那温和的目光朝他们投过来的时候,南宫泽心脏开始打鼓,有些紧张和无措。
牧炎几乎是条件反射甩开了南宫泽的手,往更暗处站了站,避开了舒诗的目光。
那温和慈爱的从容比犀利狠绝的厌恶更让他惶恐。
“小李,你来帮我个忙。”
舒诗浅笑着朝保安招手,保安应了一声朝舒诗跑过去,舒诗就带着他往别处去了。
“走。”南宫泽拉住牧炎的手,带着他迅速出了大门。
一跨出门,牧炎脚步就快的南宫泽差点没跟上,他几乎是小跑起来,直到香檀路中间南宫泽才追上牧炎,拉住了他的胳膊。
“炎哥,我就送你到这儿了,今天晚上家里还有别的事儿,我……”
“嗯。”牧炎点头,“回去吧。”
两人告别,背道而驰。
牧炎走过香檀路转上另一条道的时候,南宫泽已经走到了紫檀花园。
手机响了,南宫泽拿出来一看是牧炎打过来的,接通后就听见牧炎哑着声音问:“阿泽,我可以抽烟吗?心里憋得很难受。”
南宫泽停下脚步,深呼吸了一口气,尽管他心疼牧炎,不忍心他这样憋着难受,可理智依旧占据着上风,摇头答:“不行,心脏病得戒烟。”
牧炎颓然无力地靠坐在人行道边的墙上,他实在没劲儿了,垂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步。
“我十四岁那年……有人因为我跳楼了,他妈妈……差点把我也推下了楼,她骂得很难听……也不算骂吧,她说的都是事实……”
“他们家算是邻居……其实我跑过的,也不是我跑的,是被卖掉的……我很早就见过你妹妹,周媚死了,那个男人也死了,周兰……就是你在凡迩市见过的那个女人……他们……”
南宫泽听着牧炎颠三倒四的糊涂话,他语气很无力,像是拼命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有些时候停顿的时间很长。
不知道是记不清了,还是难以启齿。
牧炎没有任何情绪,他甚至都没有感觉,说起这些事情就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憋得太久了,记忆也有些错乱。
南宫泽好半天才从他错乱的话里整理出他的过去,近乎让人绝望又不可思议的过去。
牧炎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告诉他:“阿泽,我有一些脆弱和害怕,想让你知道。我是无根的浮萍,需要你的支撑。”
牧炎七岁那年周媚找了个男人也姓牧,那个男人和周媚结了婚,周媚还给那个男人生了个女儿。
继父一开始对他很好,让他体会了从没有过的父爱,让他吃饱了饭,有了单独的房间,周媚也像是重获新生一样,变得正常了。
周媚不会再打他,也不会再骂他,还送他上学,给他买新衣服,买零食,甚至还和他道歉了。
“小炎,妈以前被仇恨迷了眼,猪油蒙了心才会那样对你。”周媚拉着他的手,哭成了泪人:“你别怪妈,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牧炎盯着作业本,手里的笔在本子上留下了黑色墨点,听见周媚情真意切地道歉,有种苦尽甘来的心酸,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他后来也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嘲笑自己傻逼智障,居然会因为周媚一句情真意切道歉的话,就原谅了她对自己七年的折磨和伤害。
可是啊,他太想有个家了,太想和别的孩子一样正常的生活了。
所以他只能选择原谅,这样,他才觉得未来还有希望,他也还能活下去。
岁月安稳的日子不过两年,周媚不知道怎么跟一个大腹便便戴金链子的好上了,跟人跑了,把牧炎扔给了继父。
继父被人戴绿帽子的流言传遍了大街小巷,他开始赌博,酗酒,每天都喝的醉醺醺的,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溜进牧炎的房间。
他想报复周媚,可他找不到人,只能把对周媚的恨都报复在牧炎的身上,他会用枕头捂住睡梦中的牧炎,又会在牧炎挣扎的近乎无力的时候又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