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慌忙站起身行礼。
陈砚清心头“咯噔”一下,后背瞬间冒出冷汗。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那些话,她听到了多少?
若是被她知晓自己正盘算着脱离掌控,以她的性子,怕是不会轻易饶过他。
沈初戎则是受伤后第一次见李元昭。
自从昨夜被她提剑从刺客堆里救下,他心里就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以往提起这位长公主,他多半是不服气。
可昨夜若不是她及时赶到,自己怕是早已成了刺客的刀下亡魂。
再想起自己从前的言论,竟莫名生出几分赧然。
他其实有心想要去感谢她一番,只是素来与她针锋相对惯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主动开口示好。
而现在她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沈初戎竟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拱手行礼的动作都比平时拘谨了些:“……见过长公主。”
话音落下,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如今的狼狈模样。
满身绷带,还拄着根木杖,哪里有半分将士该有的气概?
他下意识地往身后藏了藏受伤的胳膊,耳根悄悄泛起一层红。
李元昭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最终落在沈初戎身上,“伤好些了?”
“已无大碍,多谢殿下关心。”沈初戎连忙回道,声音却是难掩的雀跃。
她居然又关心他。
以前真的是自己错怪她了。
其实仔细想想,李元昭除了跋扈些、狠辣些、骄纵些,似乎人也不错。
她骑射功夫厉害,冠绝京城;处理政务雷厉风行,那些浸淫官场多年的老臣,也未必能及她。
而且在危难关头,她比谁都冷静,拔剑杀敌的动作,比战场上历练过的武将都要更加干脆利落。
甚至…… 似乎比许多自诩勇武的男人还要强些。
他以往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处处跟她作对。
陈砚清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堵得不行。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
是期待她能像关心沈初戎那样,问一句他的伤势?
还是期待她能分给自己一个,哪怕只有半分温和的眼神?
可李元昭怎么会关心他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侍卫”?
正怔忡间,李元昭径直走到两人身旁坐下,目光落到了陈砚清身上,“你刚才谢他什么?”
陈砚清喉咙发紧,百口莫辩。
他只能低下头,含糊道:“……谢将军赐药。”
沈初戎却没听出其中的暗流涌动,见李元昭来了,只觉得择日不如撞日,刚好把事情说开。
“殿下,臣斗胆,想想您求一件事儿。”
“你说。”
陈砚清连忙眼神制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沈初戎继续说道,“我见你这侍卫身手不错,性子也沉稳,一直当个侍卫实在屈才了。我羽林卫正好缺人,不如让他去历练一番?将来必定能成大器。”
“哦?”
李元昭抬眼看向陈砚清,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她果然还是低估了这陈砚清。
哪怕没有从刺客手中救下沈初戎这一环。
他竟然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沈初戎对他评价如此之高。
甚至让素来与自己不对付的沈初戎,第一次开口从她手上要人。
李元昭慢悠悠地问陈砚清,“这是沈将军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陈砚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抬眼看向李元昭,见她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场好戏,顿时明白自己若是敢点头,恐怕即刻就会殒命当场。
他连忙躬身道:“我能留在殿下身边伺候已是万幸,不敢奢求其他。”
又转头对沈初戎说道,“谢沈将军厚爱了,小人愧不敢当。”
沈初戎更加确信了,李元昭确实不太喜欢这个小侍卫,道,“不过是个侍卫而已,我要了你一个,回头定在羽林卫里挑十个二十个身手更好的给你送来,你看如何?”
李元昭却忽然笑了,漫不经心的回道,“谁说他只是个侍卫?”
两人均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元昭。
“他可不仅仅是我的贴身侍卫,他还是……”李元昭悠悠说道,“我最心爱的男宠。”
沈初戎:“?!”
陈砚清:“???!!!”
李元昭嘴角微扬,看着两人震惊的神色,继续道,“所以……初戎,人我是不能给你了,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沈初戎猛地转头看向陈砚清,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历来最讨厌的便是那些依靠美色攀附权贵、只会阿谀奉承的人。
以前看不惯李元昭,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坊间传她豢养了不少面首。
可如今,这个小侍卫竟然就是李元昭的男宠?
亏他还觉得这小子是块好料子,甚至想拉到羽林卫栽培,原来竟是这般不堪!
方才那番“怕被赶出去”的说辞,想来也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他顿时觉得自己像个被戏耍的傻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陈砚清则是人都懵了。
他为什么会是她的男宠?
她何时宠爱过他?
分明是呼来喝去、任意差遣。
上次为了林雪桉,还那样对他。
更遑论昨夜,若不是他反应快,早已死在刺客刀下。
而她那时连看都没多看他一眼。
可是……她今日却公然对外人说,是“最心爱的男宠”。
“心爱的”三个字,像带着钩子,轻轻挠在他心上。
她难道,其实对自己……
想到这儿,他的心脏不合时宜地漏跳了一拍。
之前所有的委屈、不甘和埋怨,仿佛都被这一句“心爱的”冲淡了,连臂上的伤口都不那么疼了。
李元昭看着两人精彩纷呈的脸色,眼底的讥诮更浓。
她伸手,指尖轻轻划过陈砚清受伤的手臂,动作亲昵得像在抚摸宠物,“本宫担心你身上的伤势,所以特意来寻你呢。”
陈砚清浑身一僵,耳根瞬间发红发烫,喉结滚动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初戎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对陈砚清更加不屑,心里更是燃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
“既然是殿下的内人,那我自然不会再要。是我唐突了。”
说罢,竟像是多看一眼都觉得碍眼,转身就往外走,脚步快得几乎像是在逃。
直到沈初戎的背影消失,李元昭才收回手,站起身朝外走去,“走吧。”
陈砚清如梦初醒一般,连忙跟上她的脚步,心脏却还在砰砰直跳。
他偷偷抬眼看向她的背影,心底却有些隐秘的开心。
他就知道……她定是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