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南枝敏锐的触及到了李元昭那道转瞬即逝的视线,掩唇轻笑,“小郎君,这位是?你家娘子?”
“娘子?”陈砚清连忙摆手,“不,不是!她是我的主子,我是她的贴身侍卫。”
他嘴上虽急着澄清,但心里却高兴坏了。
难道他跟李元昭真的是天作之合?所有人都觉得他们这么相配?
“哦~贴身侍卫?”薛南枝拖长了语调,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怎么个贴身法?”
这话有点儿调戏的意味在了,陈砚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瞬间爆红,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些什么。
薛南枝见他窘迫得快要结巴,终于收起了玩笑,放下茶盏,将蜷在腿边的猫儿抱回怀里。
她指尖轻轻替猫儿拢着蓬松的绒毛,目光转向始终沉默的李元昭,“那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李元昭惜字如金,“李。”
薛南枝点头应下:“李小姐。”
李可是大姓,天下姓李之人不少,连当今皇室,也姓李呢。
她状似随意地梳着猫儿毛,不动声色地试探道,“怎么这个时候,李小姐怎么还要往魏州城去?听说那儿全是暴民。”
“那薛小姐你呢?”李元昭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将问题抛了回去。
薛南枝道,“我本是魏州人,前些年跟着商队去岭南经商,也算攒下些家业。如今听闻家乡大乱,寡母独自留在家中,实在放心不下,便匆匆赶回来看看,哪怕只是接她去岭南避避祸也好。”
陈砚清怎么觉得,这话这么熟悉?
这不是他在破庙忽悠那群强盗时,编的“回魏州寻亲”的说辞吗?
不对,经商?
女子经商?
姓薛!
他盯着薛南枝手腕上的羊脂白玉镯,突然反应过来,“你不就是那个在岭南做粮食、绸缎生意,富甲一方的女商人薛南枝吗?没想到竟这么年轻!”
薛南枝见身份被认破,非但不慌,反而笑了起来,“没想到小女子的名号,竟然传的这么广了,连陈公子都听过?倒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
“何止听过。”陈砚清语气诚恳,“当初在岭南,就听商人们说,薛姑娘眼光独到,能把岭南的丝苗米、增城葛米卖到北方王公贵族府上,还能将江南的云锦、蜀锦运去南洋。大家都说,论经商的本事,男子里也没人能比得上你。只是没想到今日能在此偶遇。”
薛南枝轻轻抚摸着怀中的猫儿,道:“公子谬赞了,不过是在商海里摸爬滚打,求个生计罢了。”
她语气云淡风轻地应付着陈砚清的赞叹,目光却悄悄扫向一旁静坐的李元昭。
怎么这个位李小姐似乎对她的身份一点也不惊讶,仿佛早已知晓她的底细一般。
她不禁有几分好奇。
薛南枝哪里知道,李元昭早在听到她的名字时,就知道她是谁了。
倒不是因为薛南枝的名号出名到,连她这个日理万机的长公主都知道了。
而是因为,当听那穿越者说过那些帮助陈砚清登基的人后,她便将所有的人都调查了一遍。
女商贾本就稀少,何况生意做的那么大的,那更是只有薛南枝一人了。
一查便知。
所以她才会在听到她自报家门后,不自觉的看了陈砚清一眼。
果然……又是他“命中注定”的桃花,倒真的是防不胜防。
在这个男权的世界,能以女子之身,做到岭南首富之位,那可不容易。
可偏偏,这样的人,还是甘愿拜倒陈砚清的“石榴裙下”,为他倾尽家产,助他登基。
倒是神奇。
李元昭眼底掠过一丝冷意,直接开口,“薛姑娘不远千里,从岭南赶来魏州,不单单是为了所谓的寡母吧?”
薛南枝抚摸猫毛的手骤然一顿。
她是岭南人,怎会有什么魏州的寡母?
她这个时机赶往魏州,不过是想趁机“政治投资”一波。
如今魏州被围,二皇子困在城中,正是需要助力的时候。
她若能帮他解了围,未必不能趁机求个恩典,拿到南边诸州的盐铁经营权。
她辛辛苦苦卖布卖粮,一年挣的银子,还不及皇商做一笔盐铁生意的零头。
既然乱世已至,与其守着现有的家业,不如赌一把。
若能搭上皇室的线,往后薛家的生意,才能真正如日中天。
可这些话,她怎么能告诉眼前之人。
薛南枝真假参半的应道,“李小姐倒是好眼力,我在魏州其实有几间粮铺和绸缎庄,此行也不过是担心自家粮铺被劫,所以特来查探一番。”
李元昭端着茶盏喝了一口,“薛小姐生意做的这么般大,竟还舍不得魏州这几间铺子?”
薛南枝笑道,“李小姐说笑了。生意再大,也是一分一厘攒起来的,积少成多嘛。就算是块小肉,平白被人抢了,心里也不痛快不是?”
李元昭点了点头,指尖在杯沿轻轻一叩。
就在薛南枝以为敷衍过去时,却见李元昭脸色一冷,毫无征兆的道,“陈砚清,拿下她。”
谁也没想到,刚刚还聊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翻了脸?
陈砚清虽然诧异,但反应极快。
几乎在李元昭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地从软垫上起身,腰间的匕首“唰”地出鞘,冷光一现,锋利的刀刃就已经稳稳抵在了薛南枝的脖颈上。
车外的车夫和车厢角落的小春反应也是极快。
听到动静,车夫立刻抽出腰间的软剑,小春也摸出了藏在袖中的短匕,瞬间就围了过来,却还是慢了一步。
他们跟着薛南枝走南闯北多年,拳脚功夫不弱,便是寻常二三十个山匪都近不了身。
不然,又怎敢在乱世中,三人驱车往魏州来?
没想到今日竟被这一男一女摆了一道。
只是此刻,陈砚清的匕首已牢牢架在了薛南枝颈间,只要他稍一用力,便能见血封喉。
两人看着这一幕,又急又怒,却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