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里一家人的嬉闹声刚歇下没多久,院门就被拍得山响,夹杂着一个焦急的男声:
“胡村长!胡村长!睡下了吗?开开门啊!”
胡大柱刚把骑在脖子上的小儿子栓柱放下来,闻声皱了皱眉,重新披上棉袄去开门。
门外是张家坡的张老蔫,满头满身的雪花,脸色冻得青白,眼神里满是惶惑。
“胡村长,对不住这么晚打扰,我媳妇……我媳妇她身上不自在,求您去给瞧瞧!”张老蔫的声音带着颤抖。
“别急,慢慢说,咋回事?”胡大柱让他进屋,挡挡寒气。
“就是……就是她的月事,这都过了快两个月没来了!人也恹恹的,没精神,心里头发慌……我这心里头怕啊!”张老蔫搓着冻僵的手,眼巴巴地看着胡大柱。
月事停了?
胡大柱心里转了几个念头。
他拿起那个旧布包,对家人说了声:“我去张家坡一趟。”
便跟着张老蔫踏进了风雪夜。
到了张老蔫家,窑洞里又冷又潮,远不如胡大柱家暖和。
张老蔫的媳妇王云烟蜷在炕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脸色确实有些晦暗,眼神缺乏光彩。
胡大柱坐到炕沿,仔细问了情况。
除了月经停止、周身乏力、心慌,并没有恶心、嗜睡或者其他特殊的疼痛。
他静下心,给王云烟号脉。
指下的脉象沉细迟缓,略显涩滞,完全不见育龄妇女常有的那种滑利或柔和之感,更没有丝毫属于孕脉的“滑象”。
他又看了看王云烟的舌苔,舌质偏淡,苔薄白。
再结合王云烟的年纪,已年近四旬……
胡大柱心里明白了。
他收回手,语气平和地对眼含期待又带着恐惧的张老蔫夫妇说:
“老蔫兄弟,嫂子,别担心了。没啥大病。”
他顿了顿,看着王云烟,尽量把话说得通俗易懂:“嫂子,你这是到了年纪,‘经水’自然断了,咱们这儿的老话叫‘断红’或者‘收经’,医书上叫‘天癸竭’。这是妇人到了一定岁数都会有的情况,不是毛病。西医上称为妇女更年期。”
他继续解释:“至于身上没劲儿、心慌,是因为经水突然一断,身体里的气血平衡被打乱了,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就像河水改了道,总得淤堵一阵子才能顺畅。我给你们开个方子,调理一下气血,帮助身体平稳过渡过去就好了。”
张老蔫和王云烟听完,先是愣住,随即都长长松了口气,尤其是王云烟,脸上那层忧惧的阴云瞬间散去了大半。
胡大柱开了个以八珍汤为基础加减的方子,重在益气养血、健脾安神。
他交代了煎服方法和注意事项,尤其嘱咐王云烟放宽心,莫要思虑过重。
“胡医生,不对啊。”王云烟当即反驳了。
“怎么不对?”
“我今年才四十岁,怎么可能没了月事???正常妇女不可能这样啊??”王云烟还是有点常识的。
“你说的没有错,正常妇女一般在45到55都有可能,但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胡大柱回答道。
“那四十岁也正常吧,也就差个几岁。”张老蔫回答道。
“正常个屁,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王云烟当即骂起了老公。
“啥意思啊?”
“你是猪脑子吗?我没了月经,就变成了老太太了,懂吗?女性身体机能会急剧下降,提前进入老年期,懂不懂。”王云烟怒吼着。
张老蔫看到妻子这么愤怒,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张老蔫急忙问道:“胡医生,这事,还能反转吗??”
“这。”
胡大柱犹豫了,想了片刻,说道:“云烟妹妹说的是真的,确实如此,我给你们配的药就是看看能不能逆转过来,但可能性极低,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找到提前绝经的根源在哪里。”胡大柱也是如此说道。
“根源?那比如呢?”
“比如过度劳累,长期失眠熬夜,还有,还有最重要的一条。”胡大柱停顿了一下。
“是什么?”
“你们一般多久行一次房事啊???”胡大柱认真询问道。
“这!!”
这个问题,让张老焉一下子就变成了真焉了。
“你问他。”王云烟不耐烦的说道。
张老焉支支吾吾着,挠着头,说道:“至少十年没了。”
“十年??不是,张弟,你多大啊?”胡大柱诧异的问道。
“我五十多了。”张老焉如实回答。
这话让胡大柱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样,我也给你开点药吧。帮助男性的,看看有没有效果。”胡大柱说道。
却被张老焉拦住了。
“胡医生,没用,我年纪摆在这了。”张老焉说道。
这时。
张老焉把胡大柱拉到了窑洞外面。
“胡医生,你看,能不能有其他办法?”张老焉问道。
“我推测这就是根本原因。”胡大柱如实说道。
“那。”张老焉想了想,说道:“给我媳妇找个男人,可行吗?”
“可行啊,只要你能接受。”胡大柱回答道。
“胡医生,那你那方面还可以吗?”张老焉又问道。
“啊??我???我正常的啊。”胡大柱很自信的说道。
“厉害,哥你可真厉害啊,你年纪比我都大,你还能行啊?我的天啊。”张老焉整个人都感觉飞起来了。
简直不敢相信的看着胡大柱。
胡大柱摸摸脑袋,一脸的尴尬。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方面的能力反而越来越厉害了,跟小伙子似得,而且,算了,算了,不多说了。”胡大柱自己都非常不好意思了。
“行吧,那能不能,你来帮帮我老婆,让她恢复月经??”张老焉很认真很严肃的说道。
“啥??胡闹。”
胡大柱当时就无语了。
“这种事啊,你找别人。”
“你是医生啊,看病,治病是不是你的责任和义务??”张老焉询问道。
“是。”
“那现在看病了,也找到病因了,也知道了治病的办法了,你不治?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对不??”张老焉这逻辑非常正确。
“理是这个理啊,但是,现实里,咱们不能这样操作啊。”胡大柱说道。
“胡医生,你想啊,这事就你知道,如果我找别人,还要解释半天,别人还要笑话我,到时候全村人都知道,弄得大家都尴尬,我也抬不起头来做人,对不对?”张老焉这话也是非常有道理的。
“但是你就不一样啊,你是医生,给病人治病天经地义的事,我也不会吃醋,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是不是??”张老焉是个老实人啊。
人老实,脑子却很灵活啊。
这逻辑,满分。
“不是,张老焉,这个不能这样啊,这若传出去,别人会说我胡大柱趁人之危或是耍流氓,说我这个医生不正经,那我才叫完蛋啊。我是正经医生,做正经事。不迷糊的。绝不趁人之危啊。”胡大柱确实是君子,一撇一捺,那都是讲程序的。
“这就是正经事啊。”张老焉认真道。
“你去问问你媳妇先吧。”胡大柱无奈了,被一直缠着这般。